01
新年将至,病房里有些冷清。病人能出院的都出了院,除了急诊,新住院的病人已经很少,病房里很多床位都空了。
琪琪出事后的这几天,周立奇一直生活在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里。有时趴在女儿床前,疲惫中迷迷糊糊地睡去,似睡非睡的境地里,他会觉得这是一场梦。只有醒来时,看到病床上的女儿,他才会感受到那种真切的悲哀。
前几天,女儿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这两天,女儿常常是大睁着眼睛,脸上一会儿笑,一会儿哭。
这神情,让周立奇更加悲伤。
错过了抢救时机,大脑缺血时间太长,女儿再也无法恢复到正常的神智水平。
女儿这辈子算是完了,别说是出国深造上大学,将来生活能否自理还是个未知数。
一想到这,周立奇就又自责内疚地要发疯,浑身燥热得像是要炸裂开一般。
那天,自己怎么就那么见利忘义呢?如果停下来去参加女儿的抢救,女儿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该死,真是该死!当初自己也是吃百家饭长大的,面对着人命关天的大事自己当时怎么就能心安理得地一走了之呢?
为了钱?对,就是为了钱!
当初自己学医的初衷就是为了治病救人,报答世人。为了达成这种愿望,在学校里,他孜孜不倦、废寝忘食。也是为了达成这种愿望,工作后,他从不敢懈怠,刻苦钻研专业知识。如今为了一己之利,他却可以见死不救。
从治病救人到见死不救,自己究竟是怎样完成这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的?仔细想来,是欲望,是贪念。这种欲望和贪念在不知不觉间,一点点地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初衷。
到头来,连上帝都看不下去了,用这种方式惩罚他。
他见死不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最疼爱的亲生女儿。
作为一个父亲,他心痛、他自责。作为一个医生,他反省、他悔恨。但这些字眼似乎又都无法描述他此刻的悲痛心情。
该警醒了,无论是作为一个医生,还是作为一个人,都该彻底警醒了!
女儿出事的当天晚上,和佳医院的朱院长曾给他打来电话,说又有一台肾移植,问他哪天有时间?
言语之间,朱院长不时发出朗朗笑声,语气轻松愉快。
一时间,周立奇所有的坏情绪都被这个电话调动起来,万般的烦躁与懊恼都集中到一个点上,心情恶劣地一触即发。
周立奇一口回绝:“不行,我不会再做了。”
朱院长笑嘻嘻地说:“先别这么说,报酬咱们还可以再商量!”
周立奇暴躁地说:“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我真的不会再做了。”
朱院长又笑嘻嘻地说:“周主任,别感情用事,报酬真的还可以再商量……”
周立奇一句也不想再听下去,为了马上斩断这种烦躁和懊恼,他使尽全身力气,把那个专门联系外院手术的手机拼命从窗户里扔了出去。
手机撞击到对面的墙壁上,分裂四散开来。
琪琪是刘先达的病人,他每天都会来病房查看。刘先达很尽职,总是问这问那的。说话时,刘先达的目光总是对着陶婕和床上没有自觉意识的琪琪。偶尔目光从周立奇脸上划过,也是木然着没有表情。周立奇从内心到脸上都很尴尬。经历了这些事,他面对刘先达时的心情更加复杂。复杂得难以形容。在周立奇的直觉里,论文的事情一准是刘先达给他捅出去的,而如今他又救了女儿。
心情复杂的同时,周立奇也很内疚和自责。如果如刘先达所说,那天在武德桥头他没有急着并线出去去和佳医院做手术,也许女儿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一想到这些,周立奇身上就一阵阵地发着燥热。
然而,后悔是没有用的,女儿的病情已经不可逆转。
每当回想起女儿以前的健康和乖巧,周立奇就痛苦得直抓自己的头发。没有几天时间,他的原本茂密的头发稀疏了很多,鬓角竟然有了几绺白发。
一天晚上,陶婕不在,周立奇一个人守在病房里。九点多,值班的刘先达推门进来。看到只有周立奇一个人在病房里陪床,刘先达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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