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亚兰来小饭馆是为了给朱玉亮做鸡蛋面。手术后,医生说要清淡高营养饮食,医院里定的饭又贵又不好吃,到饭店买就更贵,还油大。为了省钱,也是为了可口,米亚兰就到市场买材料来小饭馆加工,一次交五块钱的水火费,算起来比较划算。
手术后头两天,朱玉亮自己住单间。医院床位紧,到了第三天为了给别人腾地,周主任就让他搬进了个两人间。对换房,米亚兰两口子没意见,既然病情允许,两人间肯定比单间便宜,早换早便宜。谁知,到了两人间才知道,那个把朱玉亮第一个肾抢去的煤老板也搬了进来。
抢肾那事过去了也就不再去提,让米亚兰受不了的是这家人的牛烘烘和显摆。煤老板也是为了给新病人腾地从单间房调过来的,他们对此非常不满,骂骂咧咧地多次找过护士长,吵吵着要调回去。调不成就没好脸色,一会儿嫌屋里人多空气不好,一会儿又嫌杂音多休息不好。这种话听多了,米亚兰觉得不舒服。
不舒服的还远不止这些,更让她忍受不了的是煤老板一家的暴发户嘴脸。
只要医生护士一进门,煤老板那嗓门洪亮的老婆就强调一定要用好药,最好都是进口的,临了总不忘加上一句后缀“不用担心钱的事”。话音没落,还总不忘瞟一眼对面的米亚兰。
刚动了手术元气还没恢复,煤老板一般不直接发话,但却不时点头对他老婆的话表示赞同。偶尔说一句也是和他老婆一样的经典后缀:“不用担心钱的事”。
在病房里待几个小时,米亚兰就憋一肚子闷气。小饭店是她释放自己的地方,每次来都要说些煤老板一家的新鲜事。
米亚兰一边搅和着锅里的面,一边说:“今天那煤老板想吃鲍鱼捞饭,他老婆就打电话到大饭店给他定,说是特级鲍,一只就980元,一下定了六只。”
身穿油脂麻花蓝外套三十多岁的女厨子说:“人比人,气死人,人家一顿饭就五千多。”
火候到了,米亚兰把打了两个荷包蛋的面从锅里倒出来。几片嫩绿的葱花飘在上面,看着十分清爽。
女厨子说:“大姐,我看咱这鸡蛋面不比那煤老板的鲍鱼捞饭差,你家大哥肯定能恢复好。”
“唉,这年头,咱老百姓生不起病,现在家里的钱就花得差不多了,肾移植术后还有很多后续治疗,想想都愁得慌。”
在一边闷头吃盖浇饭的许根树听到这,才知道一直在灶台间忙活的米亚兰是病人的陪人。他马上抬头看了一眼米亚兰。“肾移植”几个字眼牵动了他的注意力。
米亚兰拎着保温桶出了小饭店过马路。医院门口来往车辆很多,有一会儿,米亚兰被困在马路中央。回头张望,刚才和自己聊得火热的那个女厨子的身影,还晃动在门脸肮脏的小饭店的昏暗里。
原本清高的美术教师米亚兰,忽然悲哀地想:“我怎么也和这种人打得火热了?”
想想朱玉亮手术后,还需要很多钱来维持后续治疗,就越加地悲哀起来。眼前的车辆移开,拎着保温桶的米亚兰仓皇过了马路。
“大姐,等一下。”刚过了马路,米亚兰就听到身后有人喊。
回过头,米亚兰鼻子都快气歪了。称呼她大姐的是一个头发脏乱衣着破旧已经看不出具体年龄的干巴老头,黝黑皲裂的手上提着个蛇皮袋。
米亚兰凶巴巴地说:“你叫谁大姐?谁是你大姐?”
许根树马上纠正:“大妹子,我想跟你打听个事。”
米亚兰压根儿就不想答理这个收破烂的,转身就走。
许根树又跟上来:“大妹子,我打听个人!”
米亚兰站住不耐烦地问:“你打听谁?他叫什么做什么的?”
许根树不知道秃头的名字,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他的职业,情急之下只好说出秃头最直观的特点,“他是个秃头,经常在医院里转悠。”
“我问他叫什么做什么的?”
许根树又比划:“就是一个秃头,三十多岁,挺胖,不少人都跟着他哭,对,领人干‘哭’活的。”
米亚兰还是没听明白,觉得这人脑子有问题,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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