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米亚兰捂着腮帮子飞快地走在矿区通往卫生院的小路上,她病恹恹的丈夫朱玉亮紧赶慢赶,怎么也追不上她。
五月的矿区小路两边开满了各色的小花,原本黑漆漆的土地被压在下面看不见了。
初夏的矿区很美。但此刻米亚兰却一点也顾不上欣赏这美景,一心只想着快些赶到矿区卫生院。
在矿区中学教美术的米亚兰正在害牙疼。
从来没毛病的米亚兰,不知怎地半夜里突然就害起了牙疼。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米亚兰这回算是真正体会了这句话的含意。
有了昨天丈夫的那档子事,米亚兰不想这么快就去矿卫生院见李院长的那张脸,可牙疼的滋味实在不好受,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丈夫的病早就发展到了要换肾的阶段,三年前米亚兰就托在省立医院当护士的表妹梅山联系了肾移植,还去抽了血做配型,可由于朱玉亮的RH阴性O型血比较少见,一直没有等到合适的肾源。
肾源是个问题,十几万元的手术费更是个问题。自从联系了肾移植,米亚兰和朱玉亮就整天去矿上找矿长要求解决手术费。
第一次去时,矿长问肾移植要多少钱,朱玉亮如实回答:“大概十几万吧。”
这个数字是朱玉亮从省立医院的医生那里听说的。听到这个数字,矿长就不表态了。每次去找他,不是借故有事走开,就是低着头挠头。
在米亚兰的鼓励下,朱玉亮不灰心不气馁,保证每周到矿长办公室里报到两次。
三年里,由于着急上火,原本健康白净的米亚兰苍老了很多,早早地就成了黄脸婆。愁得夜里睡不着觉,两只灰白色的眼袋也松松地垂下来。做美术老师的她本来很讲究穿戴,但为了攒钱治病,身上穿的都是些以前的旧衣服。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了漫长的软磨硬泡,前天矿长总算是给批了十万块钱。钱虽然是矿长批的,走的却是卫生院的医疗经费。昨天米亚兰和丈夫一起到卫生院找李院长提钱的时候,他心疼得直咂吧嘴。
李院长对他俩说:“哎呀呀,你们这一个肾抵得上几百个人一年的医疗费了,哎呀呀!”
在矿工会上班没生产多少剩余价值的朱玉亮自知理亏,低着头不说话。一边的米亚兰赶忙从院长手里接过沉甸甸的一兜子钱,感激地说:“院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是个好人,我们两口子这辈子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
卫生院长并没有因为被称为好人而愉悦,依旧为痛失十万块钱心疼不已。面对米亚兰的感恩戴德,他一转身走了。刚走了两步,又转过身说:“咱可是说好了,这钱可就这么多了哈!”
看着卫生院长冷漠的背影,当时米亚兰就想,这辈子再也不要见这个冷血的院长才好。
想不到,仅仅隔了一个晚上,她又不得不再次来见他。
早晨,米亚兰也曾想过为了捍卫自己那点残存的自尊,不去矿上而是到附近镇子上的卫生院看牙。但掂量了掂量还是觉得不舍得去花那个钱。预计十几万的手术费,矿上只给出了十万,术后要吃药,花钱的时候还在后头,自己怎么舍得再多花一分钱?
不行,还得去矿上的卫生院看,在实实在在的人民币面前,自尊算什么?
到了卫生院门口,米亚兰回头一看,丈夫朱玉亮已经被她落下了好几百米。她歪着头,捂着腮帮子跺着脚耐着性子等。
好不容易熬到丈夫快走过来,米亚兰说:“快点,疼死我了。”
来卫生院看病的分公费和私费,矿上的职工属公费,但挂号前都要先找院长签了字才行,米亚兰硬着头皮又走进了院长办公室。
“周老师,你怎么又来了?”院长被吓了一跳,惊讶地问。
朱玉亮也跟进来,忙解释:“这回不是我的事。”
捂着腮帮子的米亚兰倒吸一口凉气:“院长,牙疼了一宿,快救命!”
院长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松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是老朱又出了什么事呢,你这都是上火上的,慢慢来别着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又不是农村妇女,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站网站:www.123shuk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