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马永刚一直瞒着许萍。他知道,许萍肯定反对他的决定,她宁愿过那种男耕女织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要全家人在一起过日子,够吃够喝,平平安安,她就心满意足了。可我马永刚不能满足这样的日子,我要东山再起,失去的一切,我一定要拿回来!他像往常一样,不动声色地忙着给妻儿准备早点,忙着接送女儿婷婷上下学,忙着买菜做饭。但他背着妻儿,悄悄地做着出行的准备工作,他从中信银行办了一张全国通用卡,把私人小金库中的三万元打进卡里,又提出了五千元作为备用金。他要去的城市一年四季都是夏季,所以他只在旅行箱中简单地放了几件夏天衣物,准备了身份证、大学毕业证等必需物品;他购买了新的手机卡,只要一踏上火车,他就立即更换新的手机号码。他决定不留下一点迹象,不给妻子许萍留下只言片语,更不会给她一丝一毫的暗示。
周六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去探望婷婷的爷爷奶奶,两位老人都已七十岁,但身体非常健康,没病没灾。马永刚觉得,他可以放心地去闯荡了。他不敢和母亲单独在一起,生怕自己一时忘情,说出生离死别的话,流下软弱的泪水,从而露出蛛丝马迹。他硬着心肠,避免和母亲单独接触。
他就这样不动声色地在亲人面前突然消失了。
马永刚悲伤地坐在向南疾驶的列车上,他知道,他不辞而别,亲人们不会原谅他,父亲会大骂他不肖,母亲会伤心落泪。妻子许萍不仅要伤心落泪,而且还会大骂他无情无义,大骂他不负责任,女儿婷婷会经常哭着闹着要找爸爸。亲人们啊,我知道对不起你们,只有这样,我才能走得义无反顾,走得了无牵挂。你们会习惯的,会习惯没有我的日子。你们放心吧,我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我是个没有出息的人,我自毁前程,不仅自己丢人现眼,而且丢了父母妻儿的脸面,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可是,一味地悲伤、悔恨有什么用?无济于事!跌倒了应当立刻爬起来,拍打一下身上的泥土,继续前进,勇往直前,矢志不渝!不能消沉,不能苟活,我要咸鱼翻身,我要东山再起!亲人们,我不混出个人样来,决不回来见你们!我的三万块啊,就这样,转眼间打了水漂,我真是个笨蛋!蠢材!我现在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穷光蛋了,今后怎么办?今后怎么办?马永刚感觉自己的心在隐隐作痛。他把一片迷茫的目光投向窗外。
窗外的天空正像马永刚此刻的心情一样阴沉灰暗,霏霏淫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雾气迷蒙的街道上,没有多少来往的车辆和行人。饭馆里同样冷冷清清,只有五六个人在吃饭,大厅里显得空荡荡的,没有空调;屋顶上只有几个吊扇徒劳地忙碌着,空气依然湿湿的、黏黏的,被汗水濡湿的T恤衫就像湿漉漉的抹布沾在身上,让马永刚浑身不自在。他面前的小桌子上摆着一盘冷拼,一盘鱼香肉丝,他没有动筷子,他实在是吃不下,但五瓶滨海牌啤酒已经悉数灌进了肚子。马永刚感觉手脚有些不听使唤,他准备吸烟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把一堆空空如也的啤酒瓶子碰得东倒西歪,它们仿佛一群狼狈不堪的残兵败将,让人看着就沮丧。
他清楚地记得,过去经常和朋友们在一起豪饮,酒逢知己千杯少,自己一个人能喝一箱啤酒都不醉,一箱可是十二瓶啊,而且,他们经常要来什么“三中全会”,白的啤的红的一起上!这仿佛就是昨天的事。曾几何时,今天自己仅仅喝了五瓶啤酒,手脚为什么就不听使唤了?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借酒浇愁愁更愁啊!马永刚已届不惑之年,他深知闯荡世界并不容易。半年前,他刚来海川市时,暂时住在一家比较经济便宜的小旅馆,每天住宿只花五十元,有电视、空调,有独立的卫生间,床单和毛巾被还算干净卫生。他盘算着,一旦找到理想的工作,可以离开旅馆,在工作单位附近租房子,过正常人的生活,奋斗几年,就会闯出一片新天地。
马永刚在海川市的繁华街道上穿梭、徜徉,他新奇地东瞧西望,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一下吸引了马永刚的目光,此时的金州市还没有这么多的高楼大厦,那些高低错落的办公大厦,最高的有四五十层,最低的也有三四十层,居住楼群大都有三四十层高。海川市的纬度恰好处在北回归线上,人们惧怕的正是阳光,所以楼与楼之间挨得很近,正好遮住了强烈的光线,绝不像北方人那样,每座楼房还要分出金银铜铁角,金银角自然是向阳的房屋,楼与楼之间必须要拉开相当的间距,保证充足的阳光。而且还有,因为某些开发商不顾群众利益,建筑高楼大厦,挡住了居民楼的光线,受害者们常常要闹到市政府,或者把开发商告上法庭,要么就拉出横幅标语——“还我阳光!”真是十里不同天啊,何况这里与金州市相隔几千里。……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站网站:www.123shuk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