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风波过去了,婚礼还在继续。何长山一出场,人气一下就上来了,婚礼的各项程序开始有条不紊地朝下进行。
磕头是整个婚礼当中最主要最热闹的一道程序。所谓磕头,就是新娘子给所有的亲戚鞠躬行礼,实际上就是认亲戚。亲戚们也不能白白接受新娘子的头,要给礼金的。关系近的至亲礼金多,关系远的少。磕头的顺序也是有讲究的,第一个头磕给天地,第二个头磕给父母,然后按远近长幼依次往下推。舅舅和姑姑虽是一个辈分,但舅舅为大,先给舅舅磕。磕头的仪式也很隆重,娘家人走了以后,管事的司仪就会拿着旱喇叭在院子里喊:亲朋好友都入席了,新媳妇要磕头了!婆婆从屋里抱出一张凉席铺在当院,凉席上再铺一条褥子。新媳妇从新房里出来,在褥子前面朝正房站好,磕头的仪式才算正式开始了。司仪站在正房门前的台阶上,这样就和新娘子形成了居高临下的阵势。
司仪旁边摆一张小桌,小桌旁坐着账房先生,账房先生按照亲戚的名单向司仪小声传述,再由司仪拿着喇叭大声传达。给舅舅磕头,司仪就会大声喊:大家都听好了,给舅舅磕头哩!新娘就会随着司仪的喊叫弯腰朝下鞠躬。实在的新娘子腰弯得深些,不实在的腰弯得浅些。亲朋好友就会根据磕头的深浅判断新娘子是否有教养。一些较真的亲戚还会因为新娘子的头磕得浅了不满意,闹腾着让新娘子重磕。这样的事情大多发生在十几年前,近几年,人们对旧礼数不那么在意了,对新娘子头磕得深浅也不再较真。大家热衷的是,磕头时对新郎姐夫的戏耍,姐夫磕头钱给了一千,人们就会起哄说,少了少了,再拿点!姐夫就会从兜里再拿出一些。人们还是不依不饶,继续喊:不行不行,再回回手!一些爱热闹的小辈干脆上前摁倒姐夫,把口袋里的钱掏个精光才算罢休。新媳妇磕头闹姐夫是磕头仪式中最热闹最开心的一幕。
飞虎媳妇磕头出现了人们意想不到的局面。本来珍珍走了以后,人们都在私下议论,这一次珍珍是彻底败了。但是新媳妇给父母磕头的时候,何长山人在现场却死活不肯和大凤坐在一起,大凤只好一个人强装笑脸坐在凳子上接受了新媳妇的磕头礼,场面显得尴尬而凄凉。
给父母磕头后,接下来就该给舅舅磕头了,司仪台乱刚念了大凤兄弟的名字,贵生突然从人群中站起来大声说,还没有给二舅磕头,怎么先念了小舅?贵生冲着一院子的乡邻和亲戚们又喊了一句,你们说我是不是飞虎他舅?人们私下开始议论起来,按名分上说,贵生是飞虎的舅舅一点没错。
李东生赶紧走到何长山跟前问,咋办?
何长山对李东生说,添上,在礼单上添上!
李东生打圆场说,我岁数大了,脑筋糊涂了,竟然落了这么重要的亲戚。李东生话音刚落,贵锁又站出来说,你不光落了他二舅,还落了他大舅、三舅呢!三舅人没回来,可钱回来了。红拉着兰香也挤到账桌子面前嚷嚷,光有舅舅没有妗子啊,把妗子也添上!
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亲戚,账房先生开始忙活了。台乱也跟着喊:添上,添上,都添上!
等账房先生写完,台乱才拖着长音喊,以上是广告时间,现在开始广播正题。人们都哄笑起来。台乱清了清嗓子,挺胸腆肚地喊了起来,给本村他大舅贵锁、大妗子红磕头,二舅贵生、二妗子兰香作准备……
王家插了这么一杠子,大凤的娘家兄弟一下子就被排在了后边。更尴尬的是,王家掏的磕头钱也超出了常规。木庄的磕头钱有个约定俗成的标准,姑姑舅舅一般都是八百元或是六百元,王家三兄弟却每家拿了一千一。
贵生和贵锁的光景在村里也就是中等偏下,飞虎又不是他们的亲外甥,拿这个价码的确是高出了很多。尤其是贵生,他的抠索在木庄可是出了名的。一次,台乱的老婆借了贵生家一根针,日子不少了也不见还。为了这根针,贵生嘟囔了兰香好几次。邻家壁舍的,一根针也不是大意思,兰香觉得去要显得薄气,兰香不肯去,贵生只好亲自出马。针头线脑是娘儿们的事,一个大男人去要总得有个借口。贵生就故意把裤腿扯开,然后抖着破裤腿到台乱家,让台乱老婆帮忙缝。台乱老婆热心肠,二话没说,就拿出针线。缝了没几针,贵生就拽起裤腿说,算了,算了,还是让兰香缝吧,你不如兰香的活强。说完,抬脚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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