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她就亲眼目睹了整个令人心痛窒息的过程。
程母离开之后，程父那样铁骨铮铮的男子汉，也借酒消愁过，落魄失魂过，虽然事后，他挺过来了，可是，程父不开心。
程来仪一直都知道的，程父想着程母，那个以前没转业之前，流血流汗不流泪的男人，夜里，昏黄的灯光下，却抱着妻子的枕头，压抑着痛苦，闷哭不已。
那时候她年纪虽小，却懵懵懂懂有些明白，程父为何伤心，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她不是程母，只是被母亲遗弃了的可怜虫，她只能坐在门外，抱着膝盖，听着程父隐忍的抽噎，心如刀割。
程父还是坚强的人，都伤成这样。
她什么都没有，就她这么个身子，守着这么点看不见的卑微的自尊，能怎样？她与上官有凤之间的差距，从秦婧口中掩不住的对他的赞赏，她便知道了。
论身份，论背景，论能力，她没有一样能与上官有凤比肩的。
他现在是足够喜欢她了，以后呢？
程母当初也是很喜欢程父的，她偷偷看过程母留下来的日记，当年的妈妈那样的喜欢爸爸，喜欢到愿意丢弃一切，跟着爸爸进了部队，可是，后来，妈妈还是熬不住了，离开了爸爸，甚至，连她也不要了。
她怕，她会步程父的后尘。
她怕，完完全全交代出自己，却总有一天，要被所爱的人，亲手送上万劫不复之地。
秦婧听着她掉了魂似的声音，便打住了口，满腔的心疼。这丫头啊，因程母的离开，留下了阴影，比别人敏感太多。
可是这个时候，让她怎样开口提醒这个糊涂的好友：来仪，你早把心丢在上官有凤身上了，女人失心比失身更可怕。
……
站在小阳台，跟秦婧聊电话的后果是，第二天，程来仪感冒了。
考研比想象中难多了，程来仪不想错过课堂，去校医室开了点感冒药，吞服之后匆匆上课，大半天的课，她都挺过来了。
最后一堂，是凌靖的课。
程来仪感觉，自己的体力快要全部消耗掉了，连端端正正坐在位子上，都是件难事。凌靖的声音很好听，平时听他讲课，跟听歌一样，是享受，可现在，她听着他清清爽爽的声音阵阵传来，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同时，眼皮子不断往下掉，往下掉……
倏地，衣袖一紧。
她猛然张开眼，眼眸带着迷糊，先看向旁边的叶青青，歪着脑袋，用眼神询问，什么事儿？
叶青青觉得丢脸死了，同时又真的担心她。
早知道她病得这么严重，刚才就该将她留在宿舍里，说什么都不让她出来。
叶青青没来得及提醒她，头顶传来男子干咳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足够程来仪听清楚里面暗含的警告之意。
程来仪循声抬头，入目是一双带着深沉的眼眸。
她微微一愣，再环视四周，这才迟钝地发觉，不知何时，课室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她的身上，她脸红了红，那一刻，倒像是临死之人回光返照，一下子注入了精神，除了嗓子还有些哑，她不困也不倦了。
叶青青心里急，程来仪第一天就得罪过凌靖的，便开口要替她解释，“凌教授，来仪她——”
程来仪在底下握住她的手，截下她剩下的话，“对不起，凌教授，我打瞌睡了。”
凌靖瞟她一眼，似笑非笑，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凌靖最讨厌别人在他课堂上分心，这程来仪好似原本就跟凌靖有过过节的，这下好了，坏印象加深了。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凌靖淡漠地吩咐，“程来仪，下课之后到我办公室一趟。”
此话一出，有人羡慕，有人幸灾乐祸。
叶青青看着程来仪：怎么办？
程来仪冲她一笑：没事。
……
可是，怎能无事呢？
还没熬到下课，脑袋就开始昏昏沉沉的，可凌靖下课时，朝她投过来的那警告的一瞥，再不舒服，程来仪都知道，她得先去办公室走一趟。
叶青青本来还想陪她去的，程来仪想着，被导师训话，不是光荣的事情，便没让她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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