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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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了一下,闫武义又在怀里把击发锤合上。

    “还挤成一团干什么!你们,”他从怀里摸出块表,对着亮看了看,然后对一个曲着一条腿坐在马背上的方脸汉子道:“金满,过这个山脚,前面不远的斜坡上俺看像是长着片松树林子。你带人先过去,拾掇块地方出来,卸鞍子让大伙歇歇脚。要是俺看错了,你就近寻块背风的地方。太冷了,哎!弟兄早上下来一口热的都没进过嘴巴!先烧点热汤水,”他瞅了眼地上的马,“这风!老皮都能刮掉一层!贼娘!”

    “嗻!”勾着腿坐在马上的汉子把头一点。

    “喂!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起!起了!”叫金满的汉子把那条曲着的腿放了下去,脚还在寻着镫子,鞭子在空气里“啪”的打了个清脆的鞭花。

    “留几个人。等下把这里收拾如贴了。”闫武义补了一句。

    “诶!”

    “爷发了话!”有人率先变得兴奋,“别他妈妈的麻雀一样了!嗨!都动起来了!”

    人群在吆喝声中再一次像稠油一样漾动起来,只是比起之前明显快活了一些。

    “这大冷的天调派老子们跑到关外打仗,连条囫囵棉裤也不给!”一个穿着短袄和开裆棉套裤的人开始嚷嚷,“这两根空筒筒跟他娘的光着腚有啥不一样!N的(不意网络至清至此!只好有劳各位看官以各自家乡口音读出。以下均照此例,不多赘述。哈哈)!这些当官的自己穿一身皮毛还嫌冷,只忘记给老子们加一条裤裆钱!”

    “没冻死你就该念佛!穿衣千层,不如腰系根绳。”有人抢白,“哪个要你穿得跟个干草垛子似的?拿带子连棉袄在腰间一扎,灵泛人!自己蠢还要怨老爷们穿的暖和!你就是少吃了鞭子炒肉!”

    “瞎吵什么!眼下这种节骨眼哪个不清白的敢得罪俺们?这个时候说不定军门已经把崭新的袄裤都弄到了大营,等着俺们回去直接往身上套!”

    “可不是!到底是在永定河下过水的忘八,见识就是跟俺们这些小河里爬出的鳖不一样!”

    “还没看够啊?!”有人对还盯着死马发愣的人喊到,“这年头没把死尸看够的,除了你大清国可没第二个!

    “赶紧走!支锅烧火!等着吃肉!”

    “真是口啥都能往里装啥都不嫌弃的潲水缸!”一个家伙从正说着话的人的背后在他后脑勺上狠狠拍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挺结实,那人的帽子被打得往前一出溜,正好把眼睛给遮了。

    “哪个!哪个杂种阴老子!”那人被突然的袭击吃了一吓,暴怒的嚷嚷:“老子攮了他!”

    “太他N的招人恨了!”另一个人哈哈大笑,“他那里发梦,肉都送到嘴巴边上了,哪个不识相的杂种把碗打翻的?”

    人群慢慢热闹了,空气里夹杂着各种气味、脏话、讪笑变得浑浊,却好像渐渐有了些温度在开始消融着寒夜里钻到骨头里的冷,那些麻木紧绷的脸在眼角和嘴角开坼般泛出只有活的生命才具有的柔软和弹性。

    像是刚冬眠后醒过来,人一旦回到活着的状态,冻馁感就急剧增长,只要有那么一星半点关系到食物和温暖的东西从某个人的嘴里迸出来,就会强烈刺激到所有听到的人的神经,燃起**,好像眼前伸手就有一堆的火,举手就能端到冒着腾腾热气的吃的。

    人群喧嚣起来。

    “走!走了!”吆喝催促着人们。

    一大团由人嘈杂的声音和乱哄哄的哈气形成的白雾很快便开始涌动,分解,散开,又合成另外的,同样由嘈杂的声音和哈出的白气形成的一团团白雾逐渐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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