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春日负暄86-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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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南风的心脏跟着大门一起闷响起来。他慌忙放下画笔迎上去,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此时此刻,除了手术成功之外,任何一个其他的结果,都可能彻底将他的信念撕得粉碎。

他忍着飞快的心跳,竭力保持冷静地迎过去。他先是去看医生的表情——可惜这群人见惯了生死,也平等接受每一次失败与成功,他们的表情平静得无懈可击,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

这让他更紧张了,忙不迭攥紧拳头,用生疏的挪威语问:“他还好吗?”

医生回了他一句话,他完全听不懂——他觉得自己的挪威语就像学了个废物,关键时刻帮不上一点儿忙。

但他等不及喊杨婧过来当翻译,只能拿起手机翻译软件,恳求医生再重复一遍他的话。

季南风看着屏幕上一行行显示出来的原文,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翻译,心脏都快要崩出嗓子眼儿了——

“手术已经完成,肿瘤没有办法完全切除,预后估计不会特别乐观,现在患者已经苏醒,一会儿要转去重症监护室进行观察治疗。”

这一行字完整显示出来的时候,季南风便感觉揪着自己心脏的那只手,骤地松开了——整个结果好坏参半,甚至坏消息居多,但现在季南风的唯一要求,就是此时此刻可以看着燕鸥被活着推出来就好了。

在他跟医生磕磕绊绊表达感谢时,骨碌碌的滚轮声传了出来。

季南风赶忙跑过去,去看这从自己身边离开了快24小时的人。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季南风又心疼得快要碎开了——

只是一个手术的工夫,季南风都觉得他肉眼可见地又瘦了。他的头上缠满了遮挡伤口的纱布,口鼻、腹腔也都插满

山颂了管子。

此时的他全身没有半点血色,就像是一具被抽干灵魂的死尸,枯槁得让人触目惊心。

还记得上次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燕鸥还可以和自己用眼神做简单的信息交流,那时候季南风觉得,这人虽然浑身插满了管子,但他一定很快就可以重新生龙活虎。

但这一回,季南风来到他的眼前,低头唤着他的名字,燕鸥也没有什么反应。

他只是微微睁着眼睛,目光完全是一片涣散,对任何呼喊都没有反馈。

如果不是临到最后,他微微眨了下眼,季南风甚至怀疑他到底有没有醒来,到底是不是还活着。

抱有这样的不安,季南风再次目睹燕鸥被送进重症监护室隔离治疗——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重症监护室的这一晚,季南风再一次失眠,这回连画都画不下去了,只剩下一个劲儿地胡思乱想。

他坐在空无一人的长廊里,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一切都好冰冷、冰冷到让他难以承受——上一次在国内,医生不会说他听不懂的语言,那时候还有杜小康陪他在手术室外折纸聊天,自己也没被折腾得也躺上了病床。

现在想来,那时候在ICU门口等待的时间也没有多漫长,至少不会像这个夜晚一般,漫长得像是要等到宇宙毁灭,冰冷得像是要将他拆吃入腹。

最让他不安的,是他心中那愈演愈烈的预感。从前的时候,他并没有这方面相关的实感,但此时此刻,他似乎能切身感受到,他和燕鸥之间的某种羁绊和联结,好像忽然变得极其微弱起来。

他看着监护室外的门——他这两天被太多的门拒之门外,那属于燕鸥的一扇,会不会也即将对自己关闭呢?

人无助的时候,往往会开始寻找精神寄托。无神论者季南风对着面前这扇门,从佛祖菩萨拜到了上帝耶稣。

就在他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之前做错了事,因果报应到了燕鸥身上时,天终于亮了。

没有那种豁然开朗、眼前一亮的希望之感,那天空终于闷闷沉沉亮起来的时候,季南风的心中只有疲倦和崩溃——这一夜堪比永夜,实在太过漫长。

又是熟悉的场景,季南风守在重症监护病房的门口,看着病人一个接一个被送出来,一位接一位地被家人接走,恨不得冲进病房,去看看燕鸥,把他从冰冷孤单的病房里解救出来。

他等啊等,这辈子就没排过这么长的队伍。终于,他听见了熟悉的名字,十万火急地跟上前——

一个瘦削的身影被送到季南风的手边。

和先前那次长夜后的乍见曙光截然不同,没有看见季南风的喜极而泣,没有久别重逢的欢欣雀跃,没有之前那样的委屈巴巴,更没有任何复杂的、激烈的情绪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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