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系医院、采取急救、确认位置、启动汽车。
在燕鸥倒下之后,季南风极其冷静、迅速地处理好一切,他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万无一失,他以为自己真的很冷静,直到在去医院的路上,他因为超速被交警拦截。
看到他走下车时的样子,交警都被他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没有苛责他的超速行为,而是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他用他蹩脚的挪威语,配合手势,言简意赅地表达了他的诉求:
“救救我的爱人,他病倒了。”
坐在警车后座一路狂飙时,季南风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他伸出手,一遍遍摸着燕鸥的颈侧确认脉搏。他麻木地遵循着医生的指示,将燕鸥的脑袋垫高,除此以外,他似乎什么也做不到。
他又想起了去年夏初的那个夜晚,燕鸥也是在自己的世界里猝然倒下。他听着车外的喧嚣,看着眼前毫无生气的面庞,无助和恍然几乎要将他的世界击垮。
他们的未来该如何?那时的他心想。
他们还会有未来吗?此时的他心想。
事实证明,他已经做了最好的选择——他选的房子离医院很近,他选择直接开车而不是喊救护车,也剩下了一来一回耽误的时间。
但他还是觉得自己耽搁太久了,他甚至感觉到自己怀里捧着的人越来越轻,像是个渐渐空掉的沙漏,又像是花尖儿上欲飞又止的蝴蝶。
季南风紧紧握着他的手,只敢压抑地在他耳侧轻唤道:“崽崽……燕鸥……再坚持一下好不好?马上就到医院了……”
然而怀中的燕鸥就像被北极的冰雪埋进海底一般,渗不进半点光亮和声响。
他就这样平静地躺在季南风的面前,躺在他近在咫尺却又无比遥远的距离,沉默、乖巧、毫无生机。
季南风眼睁睁看着手推车把燕鸥从他的眼前抢走,看着他被关在铁皮的另一边,那一刻,他的世界仿佛彻底空了。
他站在抢救室外,一直维持着送走燕鸥的那个姿势,就像是被点了死穴一般,很久很久,都没有动过,唯有拳头紧紧攥着,指甲嵌进掌心,几乎要抠出血来。
不知过了多久,季南风的膝盖站得生疼,一转身,险些全身都要碎成灰了。
他的大脑依旧是一片混沌的乱麻,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垮,后面还有很多事情,要等着自己去做。
季南风不知道怎么逼着自己强打起精神的。他忍着嗡嗡的耳鸣、拖着几乎灌了铅的四肢,听着本地医生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几句之后,他用挪威语简洁明了地道歉之后,转身,沿着长长的医院走廊,走啊走啊。
他仔细辨认着医院里的每一张面孔,看见黑头发黄皮肤的就上前询问,遇到了日本人、韩国人后,他终于听到了熟悉的母语:“先生?需要帮助我的吗?”
眼前这位稚气未脱的姑娘,名叫杨婧,是个挪威籍华裔,目前在这所医院当实习生,中文和挪威语都能说得很好。救命稻草摆在眼前,季南风再顾不得什么社交困难,连忙恳求道:“抱歉,请问能不能麻烦帮忙做个翻译?”
为了避免交流障碍,季南风来之前甚至临时自学了挪威语,应付基本的社交生活没有问题,但涉及医学的专用名词,还是差得太多。
好在即便人在他乡,也总有华人的影子。杨婧了解完情况以后,连忙上前帮他和医生沟通,得到的结果让季南风的心再次沉入谷底——
初步诊断为颅内出血引起的昏迷,不排除肿瘤复发的可能。现在燕鸥依旧处于昏迷状态,情况不容乐观,还需要等待进一步的检查结果,才能做出判断。
虽然都在意料之中,但是听到“颅内出血”、听到“肿瘤复发”、听到“情况不容乐观”时,季南风的心理防线,还是一层层地被彻底击垮了。
他用最后的体面向杨婧道了谢,然后一路来到水池旁。打开水龙头的一瞬间。“哗”的一声,他还没来得及低头,眼泪就顺着通红的眼眶满溢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季南风感觉身子发沉得厉害,撑在水池边的双手都快要被这重量折断。
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季南风看着眼前被泪水打得模糊的漩涡,心口闷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为什么就不能再迟一些?哪怕就迟一点点也好,至少让他去一趟北极,去看到燕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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