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够了吗？”一个因疲惫和沙哑而显得苍老的少女的声音问道。
月光已完全不见了踪影，天空中淅淅沥沥下着小雨，行走在雨中的林伊仿佛身心都得到了净化，但衣服上沾染的大片血渍却清洗不掉。
在林伊身后三米开外的地方，一个红色的倩影以相同的速度，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随在他的身后。
“如果你认为不够的话，刚才为何不收下他的性命呢？那不正是送葬人的目的吗？”
“哼……你可真是不识好人心啊。”苍老的女声轻笑道，“我等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但一时的心软，可能会为你自己招致来灾祸——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
林伊不语。脑中浮现出一小时前的场景。
……
“原谅我吧！！”
当林伊高高举起的短剑对准程善的咽喉正欲刺下时，程善突然的大喊按住了林伊的手臂。
“挚友”的过去也好，自己所作所为是否罪大恶极也罢，在死亡迫近之时都不再重要了。程善再也忍耐不住，开始“呜呜啊啊啊！”地狼狈哭嚎。
“林伊！只有……只有这次，求求你饶过我！！”
“看在我们之间的友情……啊不，对对不起，我不配当您的朋友，那，那至少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儿上……”
“我好不容易终于从那黑暗的过去中逃离出来，这来之不易的第二次生命，我不想就这么失去啊啊啊……”
程善饶舌般哭喊着恳求，摆出他能想到的所有理由来试图挽回一条性命。
“对……对了！那三个人，我会，我会去找他们的家人谢罪的，会找贝阿特丽切谢罪的！我要赡养他们的家人，我还要为自己赎罪，死亡不是唯一赎罪的方式啊啊，对吧，对吧！？”
林伊绝情地用空洞的眼神注视着程善。他想到了自己另一个世界的西部的“朋友”，在做了多年的亡命之徒后醒悟过来，变得乐善好施济弱扶倾，最终在死亡中获得了救赎。
“程善，我没有资格代替贝阿特丽切和任何人去原谅你……”
“不！有的，你可以的，你……”程善绝望得语无伦次。
“但——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林伊打断了程善，“你的性命本该留在我的剑下，我现在把它暂时寄放予你。”
程善脸上的绝望瞬间消失，顿时喜出望外，似乎下一秒就会感激涕零到不知所云。林伊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作为交换——我要求你舍弃自己的神赐。”
听到这话，程善的笑容立刻僵住了。
“……这等同于取走我的生命。”终于，程善没有哭嚎，没有叫喊，几乎面无表情，绝望到麻木地说出了这句话。
“你没有选择。”林伊狠下心来，平静地下达了最后的宣判。
“同样的，你也没有选择啊。”熟悉的苍老女声突然从一侧传来。
林伊突然警惕心拉满，回头望去。一个消瘦的人影从一棵孤独屹立的树后走出。她披着包裹住了全身的厚重的血红色斗篷，大大的帽兜遮住了眼睛，在黑夜中如同一个鬼影般。但听到那苍老声音的一瞬间，林伊就已经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千机怜，此话的意思是……？”
“不要叫我那个名字。”她的声音有些愠怒，反倒使苍老的感觉荡然无存，完全是少女的声音。
“不悯世人、不分善恶、高高在上笑看我等同胞的悲惨哭喊——即使是这样的邪神，我们也断然没有能力去更易或剥夺祂的赐福。换言之，几十年来，从未有过剥夺神赐的前例和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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