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季修。”
一个阴冷而冰凉的声音从长刀那边飘动过来,仿佛江水中的暗流,急促而不可测。
长刀如水,水光明暗起伏,于春柳清风中,似下了一通冷雨,十分诡异且不合理。
嘭。
犹如风雨在一个最不符合时节的时刻相撞,暴烈无比,发出巨大的撞击,渡船几乎不可承受那种激荡,在风雨中剧烈地摇晃。
轰。
最先破碎的是拖到船上的马车,如大屋一般的马车被清风流雨打成粉碎,无数的木屑四溅飞扬,更有一个铁车厢冲天而起。
铁车厢顶上,一人一马趁势逃逸,马是枣红骏马,临空腾跃,划过月色,落向江岸。
俄而风定云清,雪月朗照,渡船已经四分五裂,断樯倾楫,随波而流。
吕玖已然消失,辛旗柳站在江水中,冰冷的江水拍打着他的小腿。
铁重骑在马上,望着宽广空阔的江面,一时无语。
今夜清朗无云,便是夜空,也分外皎洁。
江雪深深寂,明月照大江。
万江深处,缓缓驶来一艘大船,大船之上,灯火明亮,照彻四周江面,与天空明月相辉映。
江面之上,碎金片片,而船楼高处,一人居中而立,峨冠高扎,白净无须,相貌堂堂,正是当今权相司图正央。
铁重只望了一眼,隔着太远,只是个大致的轮廓,并不真切。他轻轻一拍枣红骏马,默默调转头,要径直离去。
初时,枣红骏马远远眺望楼船,似有喜色,忽而神情转为悲哀失望,仰天悲鸣一嘶,竟是驮着铁重落拓而去。
辛旗柳一顿,并没有对那一人一马做出什么挽留举动。
雪映大地,月华似雪。一行马蹄印在厚厚积雪上,枣红骏马神情落魄,载着背上那人踽踽而行。
铁重抬头看向天空,正是子夜,夜宇辽阔,明月清朗,再看远处,大幕山披上一件厚厚的雪白风衣,像一轴宣纸,几笔点线,勾画了了,竟是一幅清雅淡泊的山水画。
铁重不觉痴迷。
点点青峰,重山横水,本是铁重所悟的“斗”字文。
此刻在雪地马上,看清月晴雪,疏影淡廓,竟觉得有一种入迷之感。
“月华如雪,雪自天上来,雪亦是点;月光是线,点线相融,生出无数笔画。”
铁重手中握住老毫笔,于虚空比拟,轻声自语道:
“我之前所悟点点青峰,点太刚烈而流转不足,总觉以点化线,生硬有余,顿挫有滞。既然点能连线,为何不能解线为点,真正做到点线交融?”
眼睛紧紧盯着高空中那弯明月,铁重似乎看见了月中的桂树,桂树下的仙子,仙子袖下挂着花篮,纤纤素手自花篮中捧住花瓣轻轻一撒,片片雪花纷纷扬扬…
月光甫的一泻,化作无数光芒,光芒因飞雪而灵动,飞雪依光芒而轻盈,月光就此化作无限雪花。
丹田中小蜗牛似乎从睡梦中苏醒,睁开懵懂的眼睛,好奇地瞅着。
老毫笔已经写出一个“斗”字,字迹潦草,粗细无矩,那“斗”字被月光笼罩,又似无数的雪花聚拢,发出皎洁光亮,翩翩起舞。
字在天空舞,小蜗牛也在丹田中摇摆,仿似跳舞,只是姿态实在不能恭维,前倨后恭,肩斜臀扭,萌而可爱,跳不成蹈。
忽地一声脆响,犹如豆荚炸裂,空中“斗”字点线分离,化作流觞,再细看,却是无数个小字,皆为“斗”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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