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二, 闭馆一月有余的群芳阁的大门终于打开,亮如白昼,花灯错落, 花香夹着果香扑面而来,后调是醇厚又悠长的木质香, 是类似于焚香的灰烬味道, 却又藏着蚀骨的颓靡之香, 浅淡近无, 可最是勾魂夺魄,无法拒绝,只能沉沦。
早就门可罗雀的群芳阁,今日一反常态的宾客盈门, 一架又一架的马车停在群芳阁前面的空地上。车轮的转动声,马匹的嘶鸣声, 车夫的马鞭声,从马车上下来的人的交谈客套声在漫天的烟花映衬下,倒有了几分元夕之夜的鱼龙繁华。
秦淮河的夜晚不是夜晚,而是荼靡的不夜天, 对岸的梦仙居依旧灯火辉煌,门庭若市,之前总是把对岸的群芳阁衬得灰头土脸,感觉上不得台面。但今天不一样了, 群芳阁好像回到了昔年秦淮八艳占其五, 江南八大名妓占其三的鼎盛时期, 欢客如织,水殿风来珠翠香,和对面的梦仙居气势上打了个旗鼓相当。
“呦, 陶金娘那个老女人终于要拼死一搏了可惜啊,晚了”
说话的是一位穿朱红绣大朵芙蓉薄纱襦裙的中年美妇,金钗摇坠,鬓发高耸,戴了一朵橙红闪金的牡丹绢花,丰腴美艳,嘴角一颗胭脂痣,更是添了难得的风流妩媚。
正是梦仙居的鸨母,真名不可考,只知姓屠,小小年纪就进了欢场,因嘴角那颗胭脂痣,妈妈就给她取了“胭脂”的花名。如今成了这梦仙居的老鸨子,寻欢客和楼里的姑娘都客气的叫她一声“红夫人”。
群芳阁得意的时候陶金娘被称为“金娘子”,一开始不是什么好意思,“金”是用来取笑陶金娘傻不楞登,把到手的银子分出去的缺心眼行为,后来她帮的可怜女子多了,黑称舞正,此后就是说陶金娘有一颗金子般闪闪发光的善心。
红夫人投靠薛静姝后,梦仙居开始异军突起,她不喜欢别人叫她屠妈妈,也讨厌别人叫她胭脂虎,底下的人猜到了她不可言说的嫉恨,于是试探着叫起了她“红夫人”。不出声就代表着默认,于是后来就放开了叫,如今的十里秦淮,只知梦仙居的红夫人,不知群芳阁的金娘子。
对岸的群芳阁宛如回光返照,看似宾客满座,实则是打肿脸充胖子,敢来秦淮河畔寻欢作乐的人,兜里头肯定是有几个大子的,不然连花楼的一杯茶水都喝不起。群芳阁那群突然冒出来的客人,衣裳确实是绫罗绸缎裁制出来的,但绫罗绸缎也是有品质好坏之分的,贵的一匹就值几百两银子,便宜的几两银子就够了。
红夫人和那些达官显贵,豪绅巨贾打交道是打惯了的,一眼就能看出来那群人身上穿的的衣裳都是最便宜的那一档,上些档次的也都是有部分地方有问题,不好卖不出去的瑕疵品,精打细算裁了衣裳。
别说穿金戴玉了,连刺绣都很少,只有料子自带的图案和光泽显出几分富贵来,放到真正的有钱人里面,没见过世面的那种瑟缩与小家子气就出来了,也就能骗骗同样没见过什么世面的那些人,还有因为离得远看不清具体情形,看见群芳阁热闹非凡,就起了好奇心也进来看看的过路人。
还真别说,不少本来打算去其他花楼的寻欢客看见群芳阁灯火通明,异香扑鼻,里面还不时传来精彩的叫好声,莺声燕语,软玉温香,那个脚啊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转儿,溜溜达达地进了群芳阁的大门,然后就再也没出来。
梦仙居家大业大,少那么几个客人跟鱼没了自行车一样,红夫人之所以对群芳阁上心,只是出于她的私欲和愤恨。
她和陶金娘以前都是群芳阁的姑娘,二人在差不多的年纪,差不多的时间卖到群芳阁,一起接受调教,吃喝起居都在一处,彼此相互扶持着长大。陶金娘不如她机灵,甚至还有点儿憨钝,还会因为客人对她不尊敬而和客人吵架,按照常理来说这种性格的人红不了多少日子,会很快被新的美人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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