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你回来了。”
他知道她听得见，也不知道是想叫醒她，还是让她就这么睡着，小声的说着话。心口的喜悦还没消散，仍是热热的，胀胀的。
“真好，你真的回来了。”
“这次回家了，就别走了吧，等冬天过完了再说，好吗？”
“对了，苍焰军要打过来了，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絮絮叨叨的，话说得很凌乱，也不知道到底要说什么，只是那些话莫名其妙的就从嘴里跳出来，完全不受控制。
“如今大家都叫他战神，威风吧。其实，我还听姜国人管他叫——杀神，这个词倒是挺贴切的。”
“如果他来了，你会不会跟他走？”
“还有还有，再几日就是我的生辰了，你有没有给我带礼物，你走的时候可是给我保证过了，一定会给我带礼物的。”
床上的人连呼吸也维持着一个平稳的节奏，压根没有半点反应。
月色洒在她面上，眉毛不知是何原由这几年下来长得更加乌黑浓密，再配上那一双深沉似海的明眸，平和寡淡的表情，穿着男装身形高瘦挺拔，是男子常见的英气又不失沉稳，压根没人会想到她原是个女儿身。
“罢了罢了，忘记就忘记了，人回来就好了。明天陪我上山……”打熊瞎子，用熊瞎子的皮毛给我做个大氅。
“带了。”女子闭着眼，含糊答了一句，眉眼仍是紧闭，一动不动的。
小九后半句没说出来，惊喜的看着她，半晌不说话。
一片寂静中，院子里传来异响，老马打了个响鼻，他这才想起，缰绳没系。
便站起身，把女子冰凉的手塞进被窝，又把地上的衣服一一拾起，挂好，靴子放在床前摆正，带上门出了屋子去。
连续两日，风雪还在继续，两匹马已经能够和平相处了，小红马的主人却还是没醒，小九一连招待了几波前来道谢，而后听到她回来便欢喜要打招呼的人。三餐一顿不落的送到她的偏房里来，她也没循着香味醒来。
又过了一日，难得一早起来风雪停了，小九练剑完了，进去一看，还在睡，又去换了衣服，把马给喂了，还在睡，做好吃食，还在睡。他总算忍不住了，硬生生把人从被子里挖了出来。
女子睁眼呆坐在床上，看他将盥洗用具一一摆好，方桌上的食物香气四溢，米粥，馒头，肉干一叠一叠摆好收在托盘里。小九又将她那些随手扔在地上的衣物，从架子上一拢就这么抱过来，于是小山堆似的衣服便堆在了床边上。
“快起来，今日陪我上山打熊瞎子。”
女子懒洋洋打了个呵欠，眼睛总算是一片清明，慢条斯理把长发一甩，没甩动，又一甩，才将长发甩到被子上，又把衣物一件件拖进被窝里头，习惯性的想暖一暖，其实那天夜晚小九就往她房里添了两个火炉，衣服早就烘烤得温热了。
她道，“还没捉住啊，你这功夫怎么练的。”
小九小脸一红，又端着托盘跑出去了。
女子在他身后喊，“我还没吃呢。”
小九扬声道，“我放回锅里去，省得一会儿凉了。你快些。”
女子小声嘀咕，“真够婆妈。”
二人难得的坐在一起用了个早膳，都是食不言。吃饱之后，小九动作麻利的收捡碗筷，洗碗，昭之开始收拾她那个灰扑扑仿佛在泥浆里翻滚过的包袱。
小九一边洗碗，一边时不时看她，这些年二人一起逃命，一起流浪，早已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虽然一路艰辛，却很是难忘，这一年里偶尔回想起来从前，还觉得特别温馨。
女子翻啊翻，总算摸出了一个形状诡异的灰扑扑的东西，放到他手边。
“呐，生辰礼物，十三岁了，小伙子。”
小九放下手里的碗，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诡异的东西。
“这是，什么？贝壳？”
女子一边埋头整理她的鸡零狗碎，一边道，“这叫黑蝶贝，花了我不少功夫弄到手，又去南无寺请大师开了光，保你新的一年，平安顺遂。”
小九蹙眉去想象寺里大和尚们对着这灰扑扑的东西念念有词的画面，嘴角一阵抽搐，他实在是想象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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