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决定要去东都救人?”陆湛寒缓缓问道,但语气却是确认一般的肯定。
梅若雪望着远处的苍茫白色,清凉道:“我从来没有在冬天离开君山,能去感受一下这个尘世的冬天是什么样的,也不错,听说冬天是过年的季节,很热闹。”
“冬日凡间阴息太盛,你的身体恐怕还适应不了,带上蜉蝣。”陆湛寒打开琴匣,拿出了一把朱红色的骨伞,撑了开来,搭在了梅若雪站着的白梅树枝上,蜉蝣朱伞下,无风无雪,自成结界。
“自我行走尘世,你从未这般担心过我,此回赠我蜉蝣,是因为这个谢意吗?”梅若雪对这次东都之行更感兴趣了。
“你见到他,自然就明白了,要杀要救,皆在你一念。”陆湛寒也不点透。
陆湛寒亦然长身而起,背起琴匣,身形如同鬼魅一般,消失于远山之中。
山风呼啸而过,天地间,一个遗世独立的女子,一柄久经风霜的朱伞。
撑起朱伞,梅若雪缓缓走出梅苑小筑,走向白雪茫茫,天地一片苍凉,只有雪花悄悄堆积的沙沙声响。梅若雪云手轻抚,似有清风过境,绕枝穿林,整个君山,雪停了,亦或是在落地之前便消融于暖风。林间暗香浮动,枝头白花点点绽放,与这冰雪世界融为一体。
君山的白梅花林,竟然早早地开了,随着绽放的白梅,梅若雪一头青丝乌发悄悄地幻化成了白色。
白发白衣,白雪白梅,一时间万籁俱寂。
“这样也算是早春了。”梅若雪望着自己垂落的白发,持起朱伞,渐渐消失在这春意之中。
东都谢氏,世代兴盛。江山几代易主,天下几多风云,谢氏却能累世公卿,所谓世家,是世代沉淀的风华。
青砖白瓦绕碧水,梁上燕鸣客如流,东都繁华,尽在谢家。
梅若雪站在谢府门庭之下,缓缓叩响了这扇厚重的门。
而大门只开了半扇,露出了一条缝,挤出一个瘦小的身形。
“请问姑娘来我们谢府有什么事?”
谢家连门童都多了几分斯文,见到眼前这位怪异的手持红伞的白衣女子,并没有太过讶异,毕竟用尽各种手段想尽谢府的人多了,特别是三公子回来以后,他这个上任没多久的门童才明白女人的可怕。
“我来寻谢家三郎谢意。”冷清的音色流转在空茫里。
门童神色淡然,已经见惯了谢家三公子被骚扰的事实,婉拒道:“三公子在岭南游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姑娘还是等他回来了再来。”
“哦?”梅若雪从袖中取出一张绢纸,道,“谢家张贴榜文,重金求赏名医来医治谢家小姐。其实,我是一个大夫。”
门童此刻也有一丝不耐:“姑娘,进来冒充名医的人太多了,只有你是偏差最大的。”没说她招摇撞骗已经是客气了。来谢府救人的大夫,哪个不是上了年纪一派风骨的模样。门童亦是见多识广的,这姑娘看面相年纪轻轻,却满头白发,周身散发的是梅香而非药香,没有下雨,却要打伞,持伞的手指白皙,虎口处却有薄茧,明显是习武女子。看来三公子这次回来,又惹麻烦了,难道她的头发是被三公子气白的?
梅若雪不怒反笑:“在凡人之中,你也算是聪慧之人,只可惜,还不在我的收藏之列。世间之大,造化无极。人,都有命数啊。”说着,指了指庭院里的一株柳树,明明是深冬,枝枯树老,却有一枝新绿浅浅晕开,轻轻飘荡,不知天寒地冻。
“现在,我能进去吗?”
老树深冬抽芽,门童此刻已经呆愣了,回过神来,梅若雪已经绕过假山回廊,走进前院。门童立刻小跑至前厅,赶在梅若雪之前喊道:“老爷,老爷,神医来了,神医来了。”
“小书,嚷什么呢?”正厅的人被这位叫小书的门童一反常态的激动神色吓了一跳。
小书一蹦进了门,向谢氏家主热切地介绍着还在门外的梅若雪:“老爷,小姐有救了!这位姑娘,是个神医啊,真的,她竟然能让院子里的那株枯柳发芽!”
当今的谢氏家主,谢章,曾经是权倾朝野的人物,如今的新皇,还是他的门生。新皇登基之后,他便选择了急流勇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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