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屏息凝神，又默念了几遍：“东凌二十年，罗森率五万大军与别国交战于河边，交战一个月，罗森大军僵持不定，别国二皇子率精锐夜袭，短兵相接，大败，被俘五千余人，退八百里外……”
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一行墨黑的字迹，心中默算，这不是姜漓母家失势，从军出征的第三年。
一瞬间，脑海中无数个念头涌现，她脑海中嗡嗡作响，后背也生了薄汗。
他二人曾在几年前有过短暂的交集，作为敌人，当是知己知彼，若姜漓有他更多的消息，或是有可与之联络谈判的途径，或许洗清宴家的冤屈，并非难事。
如今姜漓的态度显然是抽身事外，隔岸观火，若想从他那处得到信息和帮助，恐怕难…
“娘娘，该喝药了。”玥彤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现在是四更了，娘娘早些睡。”
药很苦，她还是一饮而尽。不一会儿，又卷着被子上了床，只盼着明日清晨高烧能消退几分，她做事也更有效率些。
凤栖宫主殿的灯烛熄了，良久，黑暗中闪过一道人影，快得几乎不见踪迹，刹那间，便潜入了宴涟漪的寝殿。
姜漓身上穿了夜行的黑衣，墨发高高束起，金色的面罩下露出那双精致又带着哀愁的眼眸。
这几日他已将姜原派来之人的动向和身手都打探了清楚，一路绕开各处眼睛的监视，冒着风险来此。
寝殿内很安静，他将脚步放轻，嗅到空气中淡淡的海棠花香。
他未停留，一路向内走去。
幽暗的夜明珠的带着淡淡的光辉，房间内不大的一张床上，他心中默念了一声“得罪”，伸手撩开遮挡的柔粉色纱帘，床上女子睡着的模样十分规矩，双手垂在身侧，分明是发着高烧，却不曾弄乱被褥间一丝褶皱。
自知不宜久留，迅速替宴涟漪把了脉，掏出怀里揣着的制好的药丸，从中拾了一枚。
宴涟漪的状况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些，数十几年来娇贵将养才方调理好了些，她身子已弱成这样，白日还殚精竭虑忙了一整日。
眼神有些无奈，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借着窗外的月光，手脚极轻地温了些水，倒在杯中，又小心翼翼走回床边，顺着宴涟漪微微张开的唇缝间将药丸送了进去。
正要顺着房檐翻身而去，忽然身后传来了宴涟漪低低的呢喃。
他愣了一下，将身体缩进阴影里，抿着唇，专注地听着。
半梦半醒间，她轻柔絮叨着，念叨了很多人名，她的父亲，她的兄长…
一会儿，床榻上已是一片寂静，姜漓煎熬地凝神了好一会儿，还是没从中寻到自己的名字。
如今，她应当十分恨他吧。
姜漓走时动作亦十分谨慎，几乎像是一阵风吹过的窸窣动响，转眼便埋没在了黑暗之中。
宴涟漪发着高烧，睡眠很浅，不一会儿，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喉咙干渴疼痛不已，她想下床寻杯水喝。
便撑着身子缓缓坐起来，踩着软鞋走到桌边，拾起其上的茶杯想去温水喝。
然而，握住茶杯的一瞬间，宴涟漪脑中一根弦“嗡”的一响，浑身的血液从指尖开始，骤然冰冷。
茶杯里的水空着，可杯壁却还是温的。
紧接着伸了一根手指触到杯底，几滴残留的水滴还带着未消的余温，一下一下，刺着她的心。
“玥彤，”宴涟漪忍不住匆匆跑到门边，推开门问道：“方才有人进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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