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的中心仍然人声鼎沸，各种寒暄、碰杯的声音叠加在一起，层出不穷。
而我却静静地蹲在角落里，听着范承洵给我讲这些陈年旧怨，仿佛我跟他只是这个世界的旁观者。
他的声音深沉却不压抑，一点一点陈述着当年的故事，波澜不惊，平和宁静。
“我一直以为我哥是个顺从的人。从小到大，我跟他都不一样，很多事情我会反抗，会叛逃。但他不会。”他的声音很轻，眼底带着浓郁的笑，还有难以掩饰的敬佩。仿佛透过那个白色的口罩，我可以看见他勾起的唇角，“学钢琴、学高尔夫，甚至出国留学，一切都是妈妈给他安排的路，他顺着走，从无怨言。这一次联姻，我也以为他会顺着妈妈的意思，跟陈洛结婚。”
“但他却让我刮目相看了。”
我感叹般地点点头：“你哥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那一次，陈洛依旧穿着跟我哥相衬的情侣装。然而我嫂子出现之后，所有人看她，就像看见了一个笑话。”
……
有些震惊，我低头不语。没有想到陈洛也有这样出尽洋相的时候，那种心情，也许我这种没有站在过风口浪尖的人，根本体会不到。我同情她，但对于她这个人，我还是无法认可。
“从此以后，她跟我哥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我却讶异地抬起头：“陈氏跟范氏没有因此闹翻吗？”
闻言，范承洵反常地挑了挑眉：“没有。”
“为什么？陈氏跟范氏的关系很好？”
“……可以这么说。虽然第一次联姻失败了，但范氏还有我，而陈氏……也接回了你。”他平静地叙述着，“虽然自那以后，两家都没有提过联姻的事，但看这举动，我也能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原来如此，难怪陈家几年前才把陈慕接回来。我转过头看他：“你……不反抗？”
“他们从来没有提过，我也不会特意去提起这件事。或许是觉得我迟早要娶你，这些年，我妈妈反而放任我在外面当医生。也许她觉得，我也自由不了几年了吧。”
他说得云淡风轻，我却觉得心底压抑得很：“为什么一个人的婚姻，不能自己选择呢？”
他的眼神又一次变得古怪：“有时候我觉得你不像一个豪门千金。在这种豪门世家，哪有什么自由可言。”
我脸一阵红一阵白，范承洵似乎总是能够看穿我，在他面前好像没有任何秘密可言。正准备说些什么来辩驳，却听见会场中央一个人声传来。
“各位请安静一下。”
是司仪拿着话筒在说话。
应该是订婚仪式开始了。他一说话，人群便迅速地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范承洵也没再说话，但也没有凑上前去。他这身休闲装，实在不适合在人前露面。
不知为何，在他身边呆着，心里会涌出一股莫名的安心，我犹豫了一阵，还是选择了蹲在他身边。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什么反应。
而我却蹲得腿有些麻，不停地变换着姿势。
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手牵起，范承洵将我拉起来，走到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从人群的缝隙中看见正中央的情形，倒是个绝佳的好位置。
我不好意思地缩回手，道了声谢。
他一声轻笑：“没事。”
陈洛跟许孟华并肩站在中间，两个人均已换了件衣服。看着陈洛一身大红色的礼服，突然想起试礼服时薛泽的话：“订婚典礼，你不能穿大红，换了吧。”
他倒是很懂的样子……
“在想什么？”范承洵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摇了摇头，继续注视着会场里的动静。突然发现陈洛穿红色的衣服还蛮好看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身心放松的时候，总是会放任自己胡思乱想。
轮到男女双方交换戒指了。看着许孟华从戒指盒里拿起戒指，我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注意力太集中，我没有注意到范承洵一直注视着我。
那是后话了。
明明隔得那么远，我却可以清晰地看见许孟华嘴角宠溺的笑意。是不是从此以后，许孟华满心满意，眼里只会留下一个陈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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