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有些许晦暗，愁云惨雾笼罩在城市上空。右手无力地搭在紧闭的落地窗前，留下几个清晰可见的指纹。
不一会儿就阴阴沉沉地，下起了小雨。似乎连花园里的叶子都感觉到寒冷，纷纷冻得瑟缩。
花园中间是一块很宽阔的平地，铺上干净的石板，被室内的灯光衬得亮白。雨水小心翼翼地落在地板上，不太张扬地溅起少许水花，有的溅在挡住寒气的窗玻璃上，我条件反射地眯了眯眼。
薛泽躺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迷蒙小雨，似乎陷入了悲伤的过往。
“初次见阿绫，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寒冷雨天。”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牵引着我的思绪，往他带领的方向而去。仿佛我真的看见，在这样的一个下雨天，一个冷漠无情的少年，遇见了他黑暗世界的一缕曙光。
那时的雨要更大一点，密密麻麻一拥而下，仿佛在极力掩盖着什么。薛泽将还冒着烟的枪收入腰间，静静地欣赏面前的人倒下时的表情。
那种不甘、愤怒和不可思议的复杂思绪，在一瞬间交织，又在下一秒溃败。嘴角一抹噬血的笑，转瞬即逝，剩下……麻木与冷漠。
他戴着帽子，站在雨中，看着雨水一点一点冲刷掉尸体身边的鲜血……
消失吧……血迹与罪恶……徒留这一具空壳。薛泽看着眼前的人，像是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每杀一个人，都有这种感觉。
“雪，任务完成。”
风太大，他有些头晕，但仍旧稳稳地，一步一步踩着来时的路离开现场。
视线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车站牌、斑马线、红绿灯、闪烁的车灯，还有那一张担忧的脸……
“喂，你没事吧？”不知道从哪里招惹了只苍蝇，一直黏在他屁股后面，怎么甩都甩不掉。
“喂！”
他皱皱眉：苍蝇又开始嗡嗡叫了，很烦人。
雨水从他的帽子上滴下来，顺着脸颊，流进脖颈，滚烫的身体在碰到冰凉雨水的那一刻，就已本能地做出了颤抖的应激反应。
“你生病了，没事吧？”一直跟着他的女孩突然上前扶住他。
“滚。”他青筋暴起，却没有了推开她的力气。
雨没有变小，落在他们周围，打湿女孩雪白的裙子。他忍不住皱眉，但却发现自己的头疼得厉害。最后一眼，薛泽看见了一双清澈见底的眸。
“那是我跟阿凌的第一次相遇。”他停顿了数秒，继续道，“见惯了杀人饮血，我第一次觉得自惭形秽，在善良单纯的她面前。”
“因为她救起了发烧的你，所以你爱上了她？”
他没说话，表示默认。
“那后来呢？”我看着他的脸，继续追问。
“后来，我们相爱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我知道，结局并不是这样，王子公主相爱，却并没有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我没有问，等着他继续。“……她为了救我，替我挡了一枪。”说到最后，他眼神涣散，紧紧蹙起的眉头不受控制地颤抖，似乎……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知道，不用再问了。
也许这对薛泽来说，有些残忍。
“你本就飘泊无依，给不了她什么。不怪你，也不怪她。”
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我已经无从求证。总之……我的目的达到了。而且我还可以肯定，他对阿凌的感情，深到难以自拔。
这个故事很平淡，但薛泽讲给我听的时候，总让我情不自禁地想到那一个下雨天……
心中陡生悲凉。下雨天，是最适合乱人心的时候。
彼时道路泥泞，冰凉雨水打在我的脸上，我却浑然不觉。不远处的一男一女走下车来，男人为女人温柔地撑起大伞，女人抱住他的腰，脑袋靠在肩膀上磨蹭撒娇。男人用空出的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不宠溺。
如果是路人，可能真的以为这是一对幸福的情侣，会很羡慕吧。
那我呢？我算什么？
雨水黏在我的头发上、脸上，流进眼睛里，又从眼里流出来。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又或者真是泪水，只当是风太大，我自己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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