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道二人担心韩常追来,一路上尽捡羊场小道走,他二人武功皆是不弱,一路上又运上轻功加急奔驰,不知不觉间离安阳城已有二十余里地。山地赶路不比其他,他二人虽负有不凡的艺业,但这一番赶路还是颇耗真气,周远道眼看着离安阳越来越远了,便对跌打大夫说道,老先生,此地离安阳已远,要不我二人略作休息再行赶路,跌打大夫喘着气说道,,公子,再加一把劲,过了这个山头,就有一个村子吗,到了那儿咱二人在村里买匹骡子或者驴就能代步赶路了,周远道惊道,老先生怎知翻过山头就有村子?跌打大夫得意道,老夫周游天下,这点地理焉有不识之理。嗨嗨,说起来,整个河南道,岂有某不识的山川地理。只是现下整个北方尽是金人牧马之地,南边朝廷又息了北图中原的心思,咱家难道还能为金人效那犬马之行,所以呀,这份本事就只好放下喽。周远道听他所言,心中也甚是不好过,暗想道,我中原地大物博,又多有像老前辈这般的英雄豪杰。倘若朝廷一心北伐,金人岂能在北方安享片刻。他一念及此,不由得恨意难平,他二人边说边走,不一会儿便爬到山巅,跌打大夫指着山脚道,公子请看,那儿便有一处村庄,周远道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山脚下几户农庄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周远道叹道,好一处安闲静谧的所在,跌打大夫道,是呀世人皆是贪权敛财,却浑不知这荒野乡村的日子才是人生一大快事,周远道笑道,人心最是难测,多想权欲者自是深羡与世无争的荒野小民,而吃苦受穷者也必喜一夜之旷达暴富,这都是人之常情,所谓,贵贱无定事,贫富相转轮,就是这个道理,跌打大夫笑道,你个小子,年纪虽轻,懂得倒还真不少,你方才一番话倒说得颇富人生哲理,周远道笑道,小子那懂什么人生哲理,这些都是从家父口中听来的。跌打大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想,有这般见识,那自不会是普通之人,如今看来他这一身与年龄颇不相符的功夫必是家传武功无疑。只是他对周远道的武功家数看不清楚,因此识不得他的来历。其时已是中午,周远道看见远处炊烟袅袅,说道,老前辈咱们赶了个好时候,这中午饭可有着落了。说着脚下发力向山脚下窜去,跌打大夫看见此景,心中也是为之一动,说道,你个小子,看见吃的跑的这般的快,一点不知道谦让老夫,说着运起轻功也赶了出去,他二人一番奔驰追赶,小村子依然尽在眼前,跌打大夫对周远道说道,这村子唤作水泉村,我二十年前曾到过此处,却想不到时至今日,这村子还能留存至今,难得难得,说着眼眶儿微红,竟似要掉下眼泪一般,周远道看他神情,心想,二十年前,不就是靖康之难的一年么,难不成这跌打大夫二十年前尚在安阳,北地沦陷之后这才转徙东南,这才有了方才的进乡情怯之态?周远道前后一番思虑,越想越觉的有理,跌打大夫左转右转将周远道带到一户农庄门前,对周远道说道,我曾于此家的主人相识,只是二十年不见,已久不知他们的近况了,周远道说道,都到了门前了,进去一看不就知道他们的近况了吗,说着敲了敲小柴门,跌打大夫说道,国家破败至此,黔首百姓最是难以存活,真不知我这故友一家人是否尚在人间,周远道看他满脸忧色,安慰着说道,房子尚在此处,想来你这老友一家必是无恙。不一会儿只见院中走出一个老汉,满脸褶子,穿着粗布衣,头上裹着汗巾一步三晃颤颤巍巍的朝门口走来,跌打大夫远远看去,心中不禁一慌,喃喃的说道,这人好似不是牛大全,难不成二十年不见,他竟老成这副模样,那老汉开了木扉,疑惑道,二位是干甚的人,寻到老汉家所为何事?跌打大夫往老汉周身上下一番打量,疑惑道,老丈,我有一个朋友唤作牛大全的,他一家子曾住在此地,不知老乡识不识得他,那老汉听到这儿,疑心周远道二人是前来抢房子的,当下大惊道,我们这合村百姓的房子都是在官府备过案的,几时于什么牛啊..鬼啊...的有关系,你们两个可别看我一个老头子就来抢我家的房子,,老头子我可是不好惹的,说着一把缀住周远道就嚷嚷着要跟周远道见官去,跌打大夫一看这个阵仗,连忙道,哎呀,老丈呐,我们那里敢抢你的房子,我朋友一家二十年前确住在此处,我此次来是来求他的下落的,于这房子半点也不想干,那老汉下打量了周远道一番,看他衣饰华贵,不似地痞无赖,狐疑的问道,你们当真不是来抢这房子来的.?周远道从怀中摸出一块银子,递给那老汉,说道,老丈,我二人确实没有谋夺您住所的一心思,你只要告诉我们牛大全的去处,这五两银子就归你了,那老人被那五两银子骇的神情突兀,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五两银子,过了好半天那老丈才回过神来,一个劲的摇头,说道,我当真不识的什么牛大全,这么多的钱,直如天上掉下来一般我可不敢要,说着脚底打着哆嗦就要关了柴门回转院内,跌打大夫一把拉住老汉,说道,老丈,盼你见告我朋友的所在,我感激不尽,那老人从惊骇中缓过劲来,喃喃地说道,我一家子九年前搬来此处,从没听过什么牛大全呀?跌打大夫道,他二十年前尚在此处居住,怎地房屋尚存人却不在了,那老汉听完之后,说道,哎,你这个人,常言道,人间大事七年一变,这二十年前之事,到现在哪里能做的了准,据老汉所知,整个水泉村的人丁都是九年前从各地搬过来的,我们搬来时。这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破房烂砖,哪里还有半个人影,一看就是多少年不住人的地方,我们家家户户相互帮衬,花了好大力气才把这儿捯饬的像个窝,周远道一听到此处,仿佛看见了众人筚路蓝缕,开家创业的景像,心想,他们历经这么多的艰险这才有了如今一寸安身立命之所,自然将这几处茅房看的比性命还重要,这也无怪他疑心我二人谋夺他的财产了。那老丈叹息道,乱世之中,人命贱如草芥,你这朋友一家子多半已糟了不测。跌打大夫听到此处,心里一阵叹息,他内心虽不甚愿意相信这个结果,但也知道这兵乱之世,黔首百姓想要保全难如登天。周远道将银子赛到那老汉手里,说道,老丈烦请你为我们准备一顿饭食,这点银子就当做酬劳吧。那老汉此时已不像先前那般慌张,,忙说道,一餐饭哪里费得上这么多银子,说着把周远道二人迎进了房子里。周远道进了房子,只见院中稀稀疏疏坐落着三间茅草屋,院里靠着厨房的一边放着一口大水缸,上边用一茅草席盖住,防止灰尘掉进水里。院子左边盖着一座鸡舍,几只母鸡呱呱呱的叫个不停,显然是要下蛋了,周远道二人进了厨房,只见灶台上正炖着水,周远道将厨房上下一通打量,只见小厨房内除了一个灶台,一个案板,小半袋面粉之外,再无别物,周远道看见这般景象,心道,真是家徒四壁,昼炊夜断。那老汉不住地往灶膛里填柴火,膛内火势本来就极大,那老汉离灶台又近,不一会儿,老汉已经被蒸的满头大汗,跌打大夫看见此景,不由感叹道,乡农百姓,家徒四壁,当真是生活不易,不一会儿那老汉就将煮好的两碗面端到了周远道和跌打大夫跟前,周远道往那碗里瞧去,只见好大一碗白面条,每碗面里都漂浮着两颗鸡蛋,面白汤清,色泽香艳,颇能勾动人的口腹之欲,那老汉谦笑道,乡里人家,也没什么好东西,就能煮些面条,二位将就着用些吧。周远道与跌打大夫二人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如今见了这等美食哪里换忍得住,都是大快朵颐,埋头开吃起来,那碗面盛的极多,周远道扒拉了几口,便感觉已经有些饱了抬起头来,只见那老汉还伺候在旁边,那老汉看见周远道抬起了头问道,怎地不吃了。是面不合口味吗?周远道忙摆了摆手说道,这是我有生以来吃面吃的最畅快的一次了。那老汉听周远道夸他手艺,心里也甚是开心,接过周远道的面碗就要给周远道添面。周远道一口气吃了一大碗哪里还能再吃得下,连忙对老汉说道,吃不下了,,吃不下了,,那老汉见周远道神情诚恳这才作罢,周远道这时才想起来方才自己和跌打大夫用餐时却没见到这老汉吃饭,心里一阵惭愧,连忙问老汉道,老先生怎么不一起吃些?那老汉说道,老头子年纪大了,也不动用出力干什么力气活,这一天下来,竟是一点儿也不饿,周远道看那老汉面黄肌瘦,容颜枯考,心中颇为难受,心想,这老丈年岁这般的大了,岂有一日不食而不饿之理,他这般辛苦操劳还不得温饱,这世道害人之深当真是不可尽书,跌打大夫看见此景一碗面条也是难以下咽,周远道心中难过从怀里又掏出数十两散碎银子,递给了那老汉,那老汉战战兢兢地惶恐道,公子哇,你们是什么人,老汉平白无故的怎敢受了你这几十两银子,周远道笑道,你不必担心,我们二人都是好人,这钱也都是正经来路,你不必有任何顾虑,那老汉接过了这几十两银子,心中欢乐无限。忙向周远道二人下拜,周远道将他扶起,跌打大夫问道,老丈,怎么这屋里就你一个人,你家难道就没旁人吗?那老汉笑道,老汉还有一个儿子一个儿媳,现在正在地里收拾秋田,他们两个为了赶工,早晨上山收割粮食,中午也不回家吃饭,晚上才回家,所以二位尊客不曾看到他们。周远道听见这家儿子儿媳这般辛苦农事,而一家人犹不得饱食,不禁心中一阵酸楚,不自觉的吟诵道起白居易的悯农诗《观刈麦》,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足蒸煮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复有贫妇人,抱子在其旁,右手秉遗穗。左臂悬敝筐。听其相顾言,闻者为悲伤,家田输税尽,拾此充饥肠,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吏禄三百石,岁晏有余粮,念此私自愧,尽日不能忘。跌打大夫听周远道读得情真意切,心中也是颇有触动,对周远道说道,自古王朝更替,群雄逐鹿,受惠的还不是那一小挫人,周远道也是深有同感,跌打大夫对那老汉说道,老丈哇,你们村可有殷实人家有多余的骡马,我二人想买上两匹作为代步之用。那老汉道,村东头的董家倒是有两匹骡子,就是不知道卖不卖,二位随我问一问去,周远道二人随他出了茅屋,前往村东头董家,跌打大夫奇道,这水泉村合村居民既然都是外地移民,那家境就该像差不大呀,怎么这董家还能有骡子往出卖了?那老汉说道,这位尊客,这你有所不知哇,这老董头虽说是从汾阳移居过来的贫家之人,可是人家惯会讨好上司,朝廷里下发的各项任务,他也总是积极响应,不像其他人一般对县太爷的吩咐加以抵触,所以很得县太爷的看重,县太爷说什么他是...什么什么十五俊杰,所以就把他提拔为这水全村的里正,现下,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婿都是村里的保丁,一年不用下地干活就能得到近三百石的粮食,而且朝廷每逢节日都有粮油酒肉送上,一应生活物资更是均由县府分发,如此这般只进不出,哪有不富足的道理呀。跌打大夫听他所言,心道,金人初进中原之时虽然杀戮无度,但还算廉洁,组织合理又不僵化,如今入关不足四十年,竟然公开圈养恶吏来压制黔首良民,如此行事只怕金人虽然勇悍但这花花江山终不能长久据有,周远道听那老汉言语中对这位老董颇为佩服,语气中竟暗含着羡慕之情,不禁心中有气,说道金人是北方异族,替金人办事,再显贵又有什么好羡慕的,那老头摇了摇头对周远道说道,你个年青人,净说一些不合生计的大话。想当年,我小时候住在上党之时金人还未打过来,可是苛捐杂税之重,官吏欺民之很,比之今日的金人还要凶险的多,这谁家坐天下我们这些土里刨食的人哪里管的了这许多。自然是谁的官吏欺压的轻些,谁的杂税少些我们就拥护谁,至于什么金人,宋人之别就不是我们这些人能计较的了得了,周远道听他此言一时之间张口结舌,竟然无法分辨。跌打大夫看见周远道的囧境,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问这个话题,免得徒惹自己生气,周远道知道这老汉性情顽固,自己想要说服他,当真是千难万难,当下气的扭过头去,不去看那老汉,这村子也就三十余户人,他三人不一会就走到村东头的老董家,那老董家知道周远道二人要来买骡子,直乐的心花怒放,如今秋收一过,骡子养在家中便是徒费草料,这骡子一卖就能省下不少草料钱,当下就和周远道二人达成交易。周远道深恨这人骨头软,投了金人是以一刻也不多呆骑上骡子就走,跌打大夫知道周远道的心思,也紧紧的赶了出来,两人不大工夫便出了这水泉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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