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七年夏四月丙午(初一),皇帝凶问传至长安,皇太子司马邺素服举哀,出城临河,恸哭三日,然后加冕。壬申(二十七),即皇帝位,大赦,唯刘聪及弑父母者不在赦例。改永嘉七年为建兴元年,上大行皇帝谥号曰孝怀皇帝,大封群臣。
登庸纳揆,置位大宝,此时的新皇司马邺本该是春风得意,英姿勃发,可是他的脸上没有一丝喜悦,反而终日眉头紧锁,郁郁寡欢。因为他早就清楚地看到了,这个皇帝位置有名无实,甚或会招来杀身之祸。
其实,继任皇位,本非出自他本意。
司马邺今年只有十四岁,其父本为武皇帝司马炎子吴孝王司马晏,因伯父秦献王司马柬早亡无后,便被出继为秦献王子,袭封秦王爵。永嘉之乱前,他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虽然同其他贵族子弟一样,很早就收到教育,但终究还是难免耽于玩耍。虽然永嘉二年,被授予散骑常侍、抚军将军职务,那也只是空有其名而已。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祸乱,提前结束了他的童年,迅速地把他推向了历史舞台。
永嘉五年,刘聪挥军南下,攻破西晋皇都。洛阳倾覆,天子蒙尘。兵荒马乱之中,司马邺避难到荥阳密县,恰好遇到舅舅司空荀藩、司隶校尉荀组,三人商议后决定向南前往许昌、颍川。殊不知,就在此时竟遇到豫州刺史阎鼎及司徒长史刘畴一行,阎鼎的手里还有一支军队。这让荀藩、荀组喜出望外,毕竟在这乱世,有军队保护,要安全得多。然而他们没有预料到的是,阎鼎带来的却是更大的危险。
试问阎鼎何人,豺狼也!
他本为东海王司马越参军,行豫州刺史事,遭母丧,便聚集西土流民数千人于密县间,欲还乡里。此次偶然遭遇秦王司马邺一行,一向精明的他迅速看到了机会:天子被掳,帝位空悬,国不可一日无君,此时若挟持秦王西入长安,推为太子,皇帝一旦遭遇不测,太子登基,自己则是推戴首功。况且秦王尚在幼冲,可行文皇帝(司马昭)事也未可知,真乃奇货可居也!
主意打定,阎鼎便向荀藩、荀组、刘畴道:“山东非霸王处,我等不如护送秦王西入长安,推为太子,为天下根基。”荀藩听语哑然,心想西入长安,翼戴秦王,虽忠心可鉴,但是一路上有匈奴追兵不说,就是那多如蝗虫的匪盗也是万难克服。再说我等都是山东之人,在此乱世,谁人不想安归故里,怎么会愿意西入长安呢!荀组也是不愿西行,而司徒长史刘畴则以不屑的眼光看着阎鼎,脸上露出轻蔑的笑。
阎鼎见众人不语,心里已猜出一二。便大声喝道:“我知诸位皆是山东贵人,不欲西行受苦,可我手下这群西土流民,却是纵死也要头朝向西。若诸位执意不肯西行,待他们闹将起来,恐怕连我也弹压不住。秦王殿下及诸位要是有个闪失,那就不能怪罪于我了!”说完便扬长而去,整军西进。
三人惮于阎鼎的恐吓,只得勉强随军而行,天黑后便露宿于一荒谷之中。司马邺因贵为秦王,又年龄太小,阎鼎专门为他安排了一辆牛车。司马邺一直待在车中,所以并未得知白日情形,但见大军西向,心生疑惑,便欲找来舅舅荀藩、荀组,问明情况。正在此时,忽然队伍中人声嘈杂,战马喧哗,只见数个小队的人马举着火把一边喊着“快追”一边向荒谷旁的树林钻去。司马邺正在迷惑间,却见阎鼎亲自带领一队人马来到牛车旁。阎鼎见司马邺还在,放下心来,下马跪拜到:“秦王受惊,臣罪该万死。”司马邺虽然年龄尚小,但毕竟是天潢贵胄,见过世面。他定了定神,问道:“阎刺史,刚才我见行伍大乱,所为何事?”阎鼎从容答道:“禀秦王殿下,侍中荀藩、司隶校尉荀组、司徒长史刘畴等不愿西行,乘夜逃跑了。臣已派人去追,料想他们也跑不了多远。”什么,舅舅逃跑了?司马邺心中一惊,预感不妙。既然舅舅逃跑,说明西行不利,但为何阎鼎执意如此?
就在司马邺心里左思右想之时,忽有兵士报告说已经抓到逃跑的刘畴,荀藩、荀组逃得太快,没有抓到。阎鼎听完,下令道:“将刘畴带来。”很快,刘畴被五花大绑地带到了牛车前。一夜的奔跑让这位司徒长史疲惫不堪,脸色蜡黄。阎鼎抽出佩剑,指向刘畴,问道:“刘长史,你为何乘夜逃跑?跟随秦王殿下入关,光绍祖业,难道不是我等晋臣应有之份吗?”他故意将“跟随秦王殿下入关,光绍祖业”这几个字说得格外响亮,以至于让司马邺能够听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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