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城的雪花又纷纷下了起来，光极殿内的炭火被烧得更旺了。大臣们终于吃饱喝足，座前长桌上的美味佳肴被撤去，换上了精致可口的水果点心，角落的宫廷乐队改奏起优雅婉转的乐曲。
汉赵皇帝刘聪酒酣耳热，兴致正浓。他醉眼迷离地望向侍立在大殿一旁的西晋皇帝司马炽，知道重头戏该登场了，便高声喊道：“丰度，丰度，你可知朕今日为何定要你做这青衣行酒？”
司马炽本在出神，忽听得刘聪问话，慌忙伏拜于地道：“臣不知。”
刘聪见司马炽慌张伏地，哈哈大笑道：“你莫惊慌，朕且问你，自前年西行来此，朕封你为特进、左光禄大夫、平阿公，后又改封会稽郡公，也算待你不薄了吧！这一切，只为报你当年相赠柘功银砚之情。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此事？”
司马炽听后一阵慌张，他搜索枯肠也不曾记得何时赠过刘聪柘功银砚，但又不能直说，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去：“臣何敢忘记，只恨当年不能早识天颜。”
刘聪听此又是一阵大笑道：“难得你当年贵为豫章王还能记得朕这等无名常客。那次朕随王武子拜访你，王武子向你称赞朕，你说久闻朕的大名，便赠送朕柘功银砚。老实说，能得到豫章王的赏识，当时着实让朕欢喜了数日。”刘聪说完，又将手中的满大杯酒一饮而尽。
司马炽听完刘聪的回忆，仍旧未想起自己在做豫章王时接见过这样一个人，他的额上已渗出细细地汗珠，又不得不勉强奉承道：“其时陛下隆准龙颜、体貌非常，已是神人之像，加之文韬武略，使臣佩服不已，故以柘功银砚相赠。臣实为陛下之雄姿所折服，情愿相赠耳，非敢图报。”
刘聪听完，对众大臣道：“诸位大臣且看，中原天子竟也奉承起朕来了，哈哈哈。”
此言一出，众人哄堂大笑，司马炽虽然面色难看，但知道刘聪不会再问及柘功银砚之事，终究是松了一口气。此时，殿中有一大臣出班跪拜，顺势阿谀道：“陛下天资英纵，卓尔不凡，龙潜于渊时已名震洛阳，威加豫章，实乃我大汉之福。臣靳准恭祝陛下万寿无疆，大汉一统山河！”众大臣此时才反应过来，齐齐出班列队，跪地拜颂道：“臣等祝陛下万寿无疆，大汉一统山河！”上百人竭力喊出的声音在大殿内回响，而这些话比那美酒还要让刘聪沉醉！这位叫靳准的大臣，溜须拍马的功力是何等深厚，但观汉赵后事，有不臣之心者也正是此辈！这是后话不提。
刘聪醉醺醺的脸上红彤彤地发亮，他收起笑容，摆摆手道：“都安静一下，朕有事要宣布。”众大臣回归原位，音乐也停了下来。大殿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炭盆里的火苗不时地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众人不知刘聪要宣布何事，但看他的脸色，心知不是好事，便都不敢出声，只好静静地等待着。过了好多时，只见刘聪突然脸色一变，将手中金杯重重摔在桌上，向司马炽发难到：“司马炽，朕既然封你为特进、左光禄大夫、会稽郡公，按理本用不着你来做这青衣行酒的下贱差事，但朕前些日子听到一些消息，有人告发你和你的下属准备在平阳接应刘琨，妄图一举拿下我大汉皇城，此事有无？”
司马炽听完，惊慌失措，慌忙答道：“陛下，绝无此事！自臣西来，陛下封赏颇多，臣感恩不已，常想寻机报答陛下，又何敢行此大逆之事，定是有小人挑拨，望陛下明鉴！”说完又拜了三拜，伏在地上不敢起身。此时，司马炽的心里正暗暗叫苦，心想此等绝密之事，是何人走漏了风声！
那是前些时候，刘琨会同拓跋猗卢在汾东、蓝谷大败汉军，收复并州，军心大振，便派人潜入平阳，向侍中庾珉报捷，并传达了大军将乘胜进击，不日便兵临平阳，望陛下等在内接应的消息。庾珉立刻向司马炽禀告，司马炽听后也是极为兴奋，并令庾珉秘密下诏给刘琨道：
朕本驽钝，非社稷之才。国运维艰，受众人推举，勉强继任先皇遗业。然朕上不能承天意，下不能安黎民，致使屠各南下，中原腥膻，心实痛哉。朕羁于朔方已两年有余，无一日不思中原之事，终日以泪洗面，形销骨立。今欣闻爱卿大破屠各奴，即将挥军平阳，朕宽慰之至，爱卿实乃我晋之长城！挽大厦之将倾，驱除屠各，恢复中原，舍君其谁！望爱卿早日进军平阳，朕在内为应，待恢复中原之日，自当重赏将士，丹书铁券、金匮石室，藏于宗庙，万古不易！勉哉至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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