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刘聪践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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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永嘉七年正月初一,地处朔方的汉赵首都平阳城,已是天寒地冻,冰霜彻骨。大雪下了整整一夜,至天明时才稍稍停歇,城中的阁楼、亭台、通衢、小巷都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北风卷着雪屑呼啸肆虐,街道上空无一人,萧瑟冷清。在这兵荒马乱的日子里,又遇到这种鬼天气,百姓们乐得躲在自家热烘烘的炕上,守着老婆孩子,昏昏沉睡一整天。

    然而,汉赵皇宫富丽雄伟的光极殿内,此时正热闹非常。新春始降,按照惯例,汉赵皇帝刘聪下令于光极殿大宴群臣,以示皇恩浩荡。光极殿内,中央直道上,十数盆炭火一字排开,将整个大殿烘烤得热气腾腾。群臣分列大殿两侧,皆席地而坐,座前的长桌之上,尽是美味佳肴,众人大快朵颐,吃得不亦乐乎。众多青衣侍从,恭敬地立在殿旁,等候大臣们的吩咐。大殿角落是宫廷乐队,他们奏起欢快的乐曲,为宴会平添了许多气氛。汉帝刘聪,手持金樽,端坐于大殿中央的御座之上。他面带微笑地看着台下群臣,志得意满:一切都是那么欢快,而欢快意味着我大汉国运昌隆,臣民安居乐业,这,是我为君的功绩。他的眼神在大殿之上搜寻着,然后在一位青衣侍从的身上停下。

    这位侍从虽然身着粗布青衣,但仍器宇轩昂,神形不凡,使他很容易与其他侍从区别开来。他不是别人,正是被掳而来的西晋皇帝司马炽!

    自永嘉二年龙门之鱼刘元海称帝至今,汉赵已立国五年。在这五年中,最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莫过于永嘉五年汉赵铁骑长驱南下,前后十二胜,直入洛阳,马踏皇都。可怜西晋皇帝司马炽,承乱得位却羁于强臣,在位不满五载又遭国破之辱。汉军入都,晋帝仓皇出奔欲往长安,却被兵士抓住,囚于端门。数年贵天子,一朝阶下囚,永嘉之祸,呜呼哀哉!

    此时,一位大臣满嘴塞满食物,拿着空酒杯嚷嚷着要司马炽倒酒。只见司马炽,这位昔日中原天子,端着酒壶,极不情愿地走到大臣面前,为大臣斟满。

    刘聪见此,冷笑一声,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心中念道:晋朝开国五十载,本应如日中天。皆因宗室互相倾轧,一个八王之乱将好端端的江山弄得支离破碎,这才有堂堂皇帝今日青衣行酒的奇耻大辱!

    话虽如此,但倘若细数汉赵往事,又何曾没有手足相残的萧墙之祸!

    永嘉四年,雄才大略的刘渊因病去世,距他称帝建立汉赵仅仅只阅两年余,谥号光文皇帝,长子刘和即位。是时,齐、鲁、北海三王总强兵于皇宫之内,楚王刘聪拥十万众屯于平阳之外,四王皆为刘和手足,本无逆谋情迹,但刘和为人猜忌寡恩,担忧自己的皇位不稳,又受小人挑拨,便欲先发制人,翦灭四王。

    那夜的平阳城烽火四起,马蹄凌乱。刘和率先发难,出兵击破宫内三王,齐、鲁二王被杀,仅北海王乂只身逃亡刘聪大营。就在刘和准备乘胜而进,一鼓作气拿下楚王刘聪之时,精于战阵的刘聪早已先发制人,勒军攻城。十万汉赵精锐皆是百战之躯,片刻间便攻破平阳西明门,长驱直入皇宫。走投无路的刘和被兵士抓住,送到刘聪面前。

    :“昨日相见是君臣,今日相见却成俘虏。既然传位于我,奈何托兵于他人!父皇好生糊涂!”双手被反绑的刘和跪在地上,愤愤不平道。

    刘聪叫人为刘和松了绑,扶他坐起,缓缓道:“昨日相见是君臣,今日相见也还是手足!哪里是父皇糊涂,糊涂的是你啊,皇兄!父王传位于你,托兵于我,就是希望我们兄弟勠力同心,共同中兴大汉帝国,早日灭亡西晋,荡平中原,你怎么不明白。况且弟弟我何曾有过一丝不臣之心!再说,若你不放心弟弟领兵在外,只消一纸诏书,弟弟立刻解甲归田,心甘情愿,何劳兄弟手足相残,兵戈相向!”

    听到此,刘和低下头,沉默了。好多时,他才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是有小人以奸邪之言挑拨我们兄弟情义,我才会出此下策!其心可诛!其心可诛!但事已至此,为兄只念弟弟看在父皇的份上,留哥哥一命,封我一万户侯,了却残生,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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