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道:“客人说得是。此前唤作枣形沟。只是古时有位官人,年岁大了退隐回故乡来,择一处风水吉地,修起一座大屋养老。一日官人饭后上得晒台,坐在偌大的竹楼上,看着农人做田,村中散起炊烟,远处山岭飘起轻雾,他看得高兴了,便把那山岭唤作‘仙霞岭’,此地自然便唤作‘仙霞居’了。”
卫恒笑道:“原来有这一段故事。想那老官人也是性情中人,作官退隐来,身心俱是闲适,改唤自己养老居处,也是自然之理。”
小二也自笑道:“还真莫提起,自唤作仙霞居之后,多少年过来,这里还算太平。不似先前叫‘枣形沟’的时节了。”
卫恒道:“小二哥好心境。——近年这村落之中可还安宁?”
小二道:“不比往年了。自打义军驻扎过后,官兵来剿,两下里争夺小村,说是交通要道,谁也不让谁,结果在仙霞岭下交兵,打了两天两夜,死过不少的兵夫,听老人讲过,当时叫喊连天,血流满地,合村老少躲在山中不敢露头,那阵势极是吓人。”
卫恒道:“交兵打仗,自然要死人的。不管是义军还是官兵,都是当兵打仗,阵前伤亡在所难免,只是苦了百姓,担惊受怕,不小心便有性命之忧,天降横祸,谁不怕它?”
小二道:“是呢。事情过去怕是有百十年了。当年青壮年现时也已衰老,提起那些事情,还是怕得不行。讲起当年情形,某地某地,甚么情形;某处某处,发生甚事。讲得多了,连村中后生小孩也都怕得紧,天一擦黑,谁也不敢轻易出来。到得当地,头脑里便要想起老人讲出的事情。”
卫恒道:“小二哥莫怕。一代代传下来,任是什么所在,古时发生的事情有人讲起,自是怕的。如若无人提起,谁也不知发生过甚事,哪里还怕它?”
小二点头称是:“客官说得是。古话‘远处怕水,近处怕鬼’,便是此理。我想它代代相传下来,发生过的事情,死过的人,总比得现世活在的人多呢。也不知有多少事体是人家不知晓的。说不定你站立的所在,以前便有死人埋那里,亦未可知。只是不知道,谁还晓得怕它?”
卫恒转过话头:“小二哥,近年来,村中老乡可有害怕的事情?”
小二道:“此处藏在山沟里,村里人不常外出,不知外界的事情;外界的人进得山中,也只经过,读书人称它作‘小国寡民’,地里庄稼炕头娃,自在过活,哪管外面天翻地覆。”
卫恒叹道:“也是。”心中更有叹处:想此地寻常时节不在别人眼中,如若有强人相中此地,加上有条官道经过,两边是山,中间是路,岂不成了别人相争的所在?到得那时再想起来自保,只能成为任人宰割的牛羊,一样是危险。
七人吃喝打尖已毕,卫恒马不停蹄,按照小二所指方位,策马急驰而至。
来至一道小岗之上,荒草蔓延满坡,绿色矮树层层叠叠交相掩映。卫恒背山面坡,立马瞭望,果然一个绝妙所在!
你看:从此极目远眺,官道顺着河沿,从西而东在脚下蜿蜒而过,什么人什么物,经过的一切,历历在目,万事展露无遗。
官道在山岗下端转北而去,一眼所望,路至哪里,如何转折,也是一清二楚。
背后是面墙壁一般矗立的山崖,左右延展宽阔,上不见顶,上面无树亦无草,一派光溜溜,竟是整面的青色石岩。除非大鸟飞掠而去,人是万难通过。
下临一面漫坡,又长又直。若在此处筑一城堡,背后无惧敌人来攻,据险而守,真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心下这么想着时,卫恒象是得到某种启示,只顾四下里寻觅。
忽而,前面不远处好似有道突起处。卫恒飘然下马,急走几步下得坡来。
他在草丛中搜寻着什么,玉琳忽然象意识到了什么,也跟了过来。
卫恒见到一带直直的青草,整齐划一,一层一层,有规律地伸展开来。他下意识地用手去触摸,硬生生,冷冰冰。再用剑鞘铁头一碰,反射回来的是那种坚实的回音。
他仔细地一路觅去,最后才知这是一段巨石砌就的古城墙。只因年代久远,墙下黄土已然埋得很深,墙体的身影湮没于青草之间,难以寻觅。卫恒下意识地顺着自己猜想的方位一眼瞄过去,会意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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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恒笑道:“原来有这一段故事。想那老官人也是性情中人,作官退隐来,身心俱是闲适,改唤自己养老居处,也是自然之理。”
小二也自笑道:“还真莫提起,自唤作仙霞居之后,多少年过来,这里还算太平。不似先前叫‘枣形沟’的时节了。”
卫恒道:“小二哥好心境。——近年这村落之中可还安宁?”
小二道:“不比往年了。自打义军驻扎过后,官兵来剿,两下里争夺小村,说是交通要道,谁也不让谁,结果在仙霞岭下交兵,打了两天两夜,死过不少的兵夫,听老人讲过,当时叫喊连天,血流满地,合村老少躲在山中不敢露头,那阵势极是吓人。”
卫恒道:“交兵打仗,自然要死人的。不管是义军还是官兵,都是当兵打仗,阵前伤亡在所难免,只是苦了百姓,担惊受怕,不小心便有性命之忧,天降横祸,谁不怕它?”
小二道:“是呢。事情过去怕是有百十年了。当年青壮年现时也已衰老,提起那些事情,还是怕得不行。讲起当年情形,某地某地,甚么情形;某处某处,发生甚事。讲得多了,连村中后生小孩也都怕得紧,天一擦黑,谁也不敢轻易出来。到得当地,头脑里便要想起老人讲出的事情。”
卫恒道:“小二哥莫怕。一代代传下来,任是什么所在,古时发生的事情有人讲起,自是怕的。如若无人提起,谁也不知发生过甚事,哪里还怕它?”
小二点头称是:“客官说得是。古话‘远处怕水,近处怕鬼’,便是此理。我想它代代相传下来,发生过的事情,死过的人,总比得现世活在的人多呢。也不知有多少事体是人家不知晓的。说不定你站立的所在,以前便有死人埋那里,亦未可知。只是不知道,谁还晓得怕它?”
卫恒转过话头:“小二哥,近年来,村中老乡可有害怕的事情?”
小二道:“此处藏在山沟里,村里人不常外出,不知外界的事情;外界的人进得山中,也只经过,读书人称它作‘小国寡民’,地里庄稼炕头娃,自在过活,哪管外面天翻地覆。”
卫恒叹道:“也是。”心中更有叹处:想此地寻常时节不在别人眼中,如若有强人相中此地,加上有条官道经过,两边是山,中间是路,岂不成了别人相争的所在?到得那时再想起来自保,只能成为任人宰割的牛羊,一样是危险。
七人吃喝打尖已毕,卫恒马不停蹄,按照小二所指方位,策马急驰而至。
来至一道小岗之上,荒草蔓延满坡,绿色矮树层层叠叠交相掩映。卫恒背山面坡,立马瞭望,果然一个绝妙所在!
你看:从此极目远眺,官道顺着河沿,从西而东在脚下蜿蜒而过,什么人什么物,经过的一切,历历在目,万事展露无遗。
官道在山岗下端转北而去,一眼所望,路至哪里,如何转折,也是一清二楚。
背后是面墙壁一般矗立的山崖,左右延展宽阔,上不见顶,上面无树亦无草,一派光溜溜,竟是整面的青色石岩。除非大鸟飞掠而去,人是万难通过。
下临一面漫坡,又长又直。若在此处筑一城堡,背后无惧敌人来攻,据险而守,真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心下这么想着时,卫恒象是得到某种启示,只顾四下里寻觅。
忽而,前面不远处好似有道突起处。卫恒飘然下马,急走几步下得坡来。
他在草丛中搜寻着什么,玉琳忽然象意识到了什么,也跟了过来。
卫恒见到一带直直的青草,整齐划一,一层一层,有规律地伸展开来。他下意识地用手去触摸,硬生生,冷冰冰。再用剑鞘铁头一碰,反射回来的是那种坚实的回音。
他仔细地一路觅去,最后才知这是一段巨石砌就的古城墙。只因年代久远,墙下黄土已然埋得很深,墙体的身影湮没于青草之间,难以寻觅。卫恒下意识地顺着自己猜想的方位一眼瞄过去,会意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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