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寂,万籁俱静。风扫残叶,月泻银辉。
写罢长信,慧如师太心下难以安宁,信步步入后院,安稳踱去。到得一株桃树之下,师太眼盯一个土丘,立时兴奋起来。那里曾于桃花正盛之际,她亲手埋下一坛陈年佳酿,因是尘缘抑郁,不能总得借这“酒”字度日,难得称心时光,能够安然享此甘醴。
那酒香气馥郁,醇和甘美。当初,金同夫妇遍访天下,得此名酿,不忍独享,遂送与师太。因是已出家,她已不象平常辰光,喜以酒解愁了。但又不可辜负了金同夫妇的孝意,最终亲手埋于此树之下。
今夜心中大快,何不取出畅饮赏月!想及此,师太踱步过去,信手摘下一根桃枝,微微伸向土丘后的一侧,也不见怎样动作,已撬出偌大一个瓦缶来,又用左手微伸,缶已飞至掌上。就着月光一瞧,缶口封识宛然如初。
师太亲手移来小圆石桌,又搬来鼓形石凳,置于一花池旁。
“明月清辉,秋菊正肥;倚篱把酒,悄然酣醉!”
师太随口吟得四句,兴致盎然地开怀畅饮起来。酒是好酒,景是好景,只是少了菜肴,以及作陪的人。这到底少了一些兴头。但师太却不愿扫兴而归,便于心里假作和师妹对酌,想象着师妹的音容笑貌,言谈举止。这样地饮了十来杯,又假作敬酒,对象便是韩元帅夫妇,还有那享誉神洲的岳武穆。
一个个地敬罢,她恍恍惚惚要与张定松将军对饮。甫一冒出这个念头,师太不由得哀容顿现,颓然垂下头颅。那眼神内满是思恋之色,凄惨无限。师太任凭那泪珠大滴大滴往下掉,也不伸手去擦。忽然,她努力而决然地对着长空明月,愤懑地叹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一句叹罢,引发心中块垒,师太不由得霍地站起,快速地举起那只大坛来,咕咕嘟嘟,一气灌将起来!
陡地,师太又将那坛远远地掷去。这一掷,有气,有恨,有哀,有怨;加上突然之下功夫运之无限,谁能猜得到,它此刻该当具有多么巨大的能量!
但见那只硕大坛子,疾如劲箭,笔直地射向远处!遇上树干,树折,遇上长草,草断,遇上顽石,石裂,竟然毫无阻滞,一径地去了。
这一掷之下,因醉后伤神,用力过猛,兼之年事毕竟已高,师太终不胜酒力,轰然跌坐下来,酣然已入朦胧之境,却是哪里还记得这尘世之纷扰。
等到第二日拂晓,玉琳和如婵起床,仍象往常一样前去探视问安,只见师太卧室之内,烛花满溅,旁边一叠厚厚信笺,人却不知去向。
二人急忙各处去寻,前后屋内找遍也没有。想一想,便返至后院。果然伏在一石桌上,念珠弃在一边,发髻零乱,脸色潮红,且泛出隐隐青色。急唤之下,毫无反应,用手一摸,却是烫得紧。姐妹二人忙抬起师太回到卧室内。
一人在旁侍奉,一人急去喊来金同夫妇。
一见师太这般模样,金同大惊失色。来至卧榻旁,用手去摇,哪里能醒转过来!金夫人坐在榻沿,握住师太的手,会得她当时心境,定是一幕幕往事连篇而过,眼中泪止不住垂挂如珠。他们夫妇见了院中石凳石桌和碎了一地的酒坛,岂不是明白了一切。他们最了解师太。
金同虽也悲戚,也只得劝慰夫人道:“夫人,且莫如此,还是忍些罢。师母她老人家,想是思及往事,自揭了那些无比惨痛的疤痕,一时难以排解,才有如此举动。慢慢儿消停下来,咱们多多劝解她老人家,或许会好起来。看这样子,恐是一时难醒。你忍了莫哭,先烧些水来与她老人家洗一洗,料理得干净,再配些醒酒汤来调理,才是道理。”
金夫人收了悲声,红着两眼,只有朝丈夫点了点头,顾自忙去了。金同嘱咐玉琳和如婵,好好地看护师太,不能擅离左右。然后才放心地亲自去找郎中。
金夫人将一切忙好,又坐于床沿,伤心不已。她十分钦佩师母,她任侠旷达,修为精深,武功更是炉火纯青,真乃天下奇女子!红颜薄命,有谁知,几十年岁月如风而逝,到老来她却落得如此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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