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大雪山一带气候反常,该冷的时候偏偏艳阳当顶,晒得牛马牲畜喘息不住;到得该热的时候,却又风暴连起,呼呼隆隆,整条山谷一似恶虎嘶吼,声威逼人。有时候早晨尚是阴霾满天,转瞬之间却是丽日当空。老天的脾性当真捉摸不透。
这一天,大片云彩盖过山顶,一程程向前飘移,下面的一座险峻山峰之间,传来一阵阵喊杀声。仔细一看,原是众多赤膊大汉捉对厮杀,闹腾得尘土蔽天。场地旁边的一把交椅上,当中坐着一个凶暴大汉,正指指划划大呼小叫地嚷个不住。这就是龙二拐子。
一年以来,他时时严督手下喽啰操练,遇有不肯用功的,便拧将出来重重惩罚。人人惧其残暴,莫不玩命地厮打。一众匪徒虽是五毒俱全之辈,对这临阵功夫,却视作赖以生存讨生活的本钱,是故无丁点马虎。
一段时间以来,他们很少出来打家劫舍,只是一门心思地对付卫家庄。这样一来,世面上顿时好象太平了许多。正如一湖碧水,一时鸥鹭翔集,帆樯点点,和风细雨,渔歌互答,一派太平风光。
殊不知这平静的水面之下,正自酝酿滔天的大浪,骇人心魄的雷霆。正邪两派此际已是剑拔弩张,其势必发。有如暴风骤雨到来之前,益发显得格外宁静。
这一次,龙二拐子又差下神腿刁三前去联络徐进,以备不恻。他深知在关键时刻,哪怕是增兵一人,也是十分难得和必要的保障。
刁三走后,龙二拐子天天数着日子过,他担心的不是刁三在路上是否顺当,而是徐进不答应出手。谁叫自己当初有眼不识金镶玉啊?也不知在哪里亏待了他,此情此景倒正该他捏腔拿调的时候了。
计算时日,不论是否谈妥,刁三也该回转了。看看天色向午,龙二拐子打发喽啰下山探望,刚刚过晌,又支使一人前去,此刻心头煞是焦躁。
慢吞吞,却又火急火燎地巴到天黑,龙二拐子兴味索然地叫人上灯。整个寨子渐次明亮起来。一地里懒惺惺的灯光,没有精神少气无力。夜风吹起,竦然掠地而过,远处松涛阵阵,相激相叠,呼隆隆从深谷中传来,气势好不恢宏。寨头那面大旗在风中漫卷,一下一下,响起滞重的噼叭噼叭声。
龙二拐子懒洋洋地倾听着外面的响声,心思却有如倒海翻江。
当初徐进投奔我,因瞧他瘦猴似的身体,犹如弱不经风的女子,不堪一击。到得校场演技,他也不过以手法如电见长,比起其他金刚似的兄弟来,当真有天地之殊。
要知道,盗亦有道。我立这个寨子,定得以功夫深浅能力大小论资历。这是上阵交锋的玩艺,丁是丁,卯是卯,可来不得半点马虎。有多大的胃口给你吃多少饭,有多大的功夫,给你多高的位置,不然,下面弟兄何以服你?单从这一点,要说轻薄慢待,你徐进可怪我不得。
龙二拐子七想八想,心下直打着鼓,两头拿捏不准。百无聊赖中,信手端起了一只粗瓷杯,将一大杯酒咕噜咕噜灌进了喉。
难道是你留了一手么?有什么惊人的绝技捺在肚子里没有亮出来?一定是了。这个人虽与我兄弟一场,心里那个小九九谁也估摸不透。不然,半道上拉起一个什么“天盘洞”?而且是在我最艰难的时候脱身走的。歃血为盟、拜天祭地的时候怎么讲来着?“同生死,共患难!”无事的时候你窝在山上享福,来了麻烦,就他妈的溜号,倒算得什么好汉?
想到这一层,龙二拐子不禁气从中来。
我他妈成了什么主儿?苦主儿!被人耍了。当作一件锄地的家伙什,一柄好使的兵器。明明白白帮个忙,透个信儿,我乐意跑前跑后,流汗流血,说在明处,赴汤蹈火,心里也畅快。似这等捉弄人的下作伎俩,把人蒙在鼓里颠三倒四,最让人忍受不了!
龙二拐越想越气。
罢罢,我自个儿率弟兄们前去拼个鱼死网破便是!不过如此,何必低下头去求人开恩!
屋内的光亮忽明忽暗地,扑朔迷离有如鬼眼一样。加上他那阴沉沉、能拧出水来的脸相,使喽啰们谁也不敢近前招呼一声,谁愿意去讨这个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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