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椀榶,您真可怜!”望着躺在床上羸弱的恩娘,小狐初受牵动,差点落泪。忆当年,她被捕兽器所伤时,其凄凉与绝望,跟眼下的恩娘一样一样的。
唐琬坐在床边,瞧着当时抱恙的自身,唉,确实蛮可怜的,她不否认。
她记得,那时的她,几近夜夜难眠,不是身子难受,就是心难受。浑身上下总有难受的地儿,如何躺,如何都不舒坦。
“小牙,可否为她凑一曲安魂调?”眼瞧床上的病患眉宇越拧越紧,唐琬知晓,她又难受了。
“小牙懂的其实并不多,要不,椀榶您来一曲?”小狐把长萧递给她。
唐琬摇摇头,浅笑道:“妾身不懂凑萧。”
闻此,小狐便不强人所难,依恩娘的意思,吹凑了一曲安魂调。
病榻上的唐琬,许是听见了,她眉宇徐徐舒开,身子的微搐亦少了一些。半晌,终于传来她酣睡的轻弱均匀的呼气声。
另一厢,王氏有孕,女儿卧病,唐府气结!
唐老爷得知之后,立即派人闯进陆府别院,二话不说把女儿强行接回娘家。别院的丁仆慌张仓促地奔回陆府,把此事匆匆告知陆游,由于太匆匆,全然忘了陆老夫人亦在场!
陆老夫人惊讶不少。原来儿子一直把休了的唐氏藏在别院?!好大的胆子,居然还瞒了她数月!她愠怒地瞥了一眼席上怀着身孕但一直沉默不语的王氏,冲着儿子苛刻地喝道:“游儿,他们要人,送回去便是!咱们陆府,不稀罕!”
陆游自认理亏,亦不愿当着新媳妇的面与娘亲吵起来,便一言不发地赶随丁仆冲去别院。
然而,当他赶至时,别院已人去楼空。他冲进唐琬的厢房,那处他十多天没法踏入的厢房,里头尽是唐琬的馨香。走至床榻边,拾起数根遗落枕上的秀发,每一丝一根犹如火碳般烫着他的指腹,十指连心,陆游倏地茫然,跌躺于铺上,迷惘呆滞地望着帐顶。他与小琬,到底如斯收场?
唐琬略感安慰,当年她被家人接走之后,陆游是有出现的,纵然晚了些。
那时,虚脱的她根本无法阻止来者的搬抬,只能眼睁睁地任人摆布。倘若闯进来的,是土匪逆贼,她亦照样被人欺负,毫无还击之力。
她何其希盼,陆游能及时出现,阻止一切,好让她知晓,他仍在意她,会挽留她。她不介意躺在病床上,观看一场陆游与她家人互抢互责互骂的戏码……啧,心思如此污浊自私,怪不得陆老夫人不中意她。
“椀榶,您与陆游的情缘,便尽于止,该看够了吧?”小狐轻问,到底该回天庭交差了。
“……”
“不够?”见恩娘吱唔不语,小狐顿即明白。
“难道,小牙您不好奇?”唐琬略带羞涩地反问。
“好奇什么?”
“好奇……好奇德甫为何娶妾身呀。”
小狐歪着脑瓜想了片刻,“为何要好奇?”
“……”唐琬暗叹口气,析道:“这一路,您也看过来了,妾身‘无子’,还‘善妒’,亦乱议社稷,如此一个被弃妇人,让您,您娶吗?”
“小牙并非公子哥儿,为何要娶椀榶?”
“……”
“椀榶的意思,是想继续看下去么?”小狐挑着眉,问出自认的关键。
“正是!”唐琬随即笑应。
“那好吧。”小狐嘟了嘟小嘴,撒娇道:“不过,万一太极星君要罚小牙清理太极池,椀榶要落力帮忙才好!”
“必定!小牙安心。”
绍兴唐府内,唐老爷负着手,一边踱步,一边哼哼哈哈,脸容神情,要么气极,要么反笑。
唐府嫡女被休,如小妾般见不得人地被藏于别院,如今人家所谓的正室还怀上了身孕!陆府甩过来的巴掌,一巴又一巴,叫他憋屈得直想揍人!想当初,他唐府从未瞧不起陆府,时至今日,换来对方瞧不起他们了?!坑害了他女儿不止,还此般嚣张作势!荒谬!荒唐!
“老爷,您一定要替琬儿做主!”唐夫人坐在女儿病榻前,边饮泣边痛诉。
她早把女儿在陆府别院凄凉的日子向夫君有声有色地描绘过,只恨当时,她夫君,以及她,对陆游尚抱有丁点期望,便自行安慰,冷静冷静,见步行事。谁知,陆游这小子,竟然让别的女人受孕,来羞辱她女儿!这口气,难以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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