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的父亲因为成分不好,忧郁了一生。
张父年幼时逢了新社会,地主父母被声讨,家产被瓜分。他在乡民的白眼歧视中长大,战兢兢的把各种压抑转成读书的力量。
50年代参加高考,还是因为成分问题,被美术学院拒之门外。他因此受了巨大的心理刺激,只能辗转进了工厂做了工。
因为写得一手好书法,画的好宣传画,工厂调他进厂工会做了文员,特殊十年结束后,老同事带挈张父进了冶金子弟学校,任美术教师直至退休。
张父憎恨命运,自命清高又抑郁寡言。他在外唯唯诺诺,回家面对妻儿时,却释放压抑,异常残暴的歇斯底里,动辄打骂咆哮。
张家就在这样的氛围中恶性循环,没有谁拥有过童年的欢乐,只有紧张,只有对父亲的躲避,生怕他突发情绪,抽冷子破口大骂或给谁一记耳光。
张文兄弟姐妹在这样环境中长大,每个人都内向拘谨。没有健康的情绪传承,在成年后相当长一段时间,他们都不理解情感的积极意义。
乃至张文的婚姻,也是为了逃离父母家庭中的压抑。
此后的余生,无论张文兄妹同胞如何成熟沧桑,却在神经烙印中,总有不能祛除的紧张。
他们当然也会惦念父母,但每次家庭聚会时,却只能把感恩浮于表象,这或许是基于血缘文明的逻辑,张文为此时常困惑,因为这种必要的感恩,总是交织着想要逃离的情绪。
……
张文把摩托停在父母楼下,上楼敲门。
母亲开了门,照例是那声惊喜:“老儿子来啦”
“妈你身体好啊?”
张母慈祥,哪怕受尽世界的苦,也永远甘于命运。
她为家庭子女劳碌一生,从工厂退休后,退休金不多,总把自己节衣缩食的余钱,月末时五十或八十的分别塞给子女。钱虽少,但她那时流露的欢乐和执拗,让子女无法拒绝。
张文看着母亲。哦,腰杆还没那么弯,行动也稳便,脸也胖,眼睛不浑浊。
看着母亲,张文有了这次世界里真正的开心,母亲比记忆里年轻健康,这多好,这多好啊!
“儿子,妈上午猜你今天能来,给你缓了条大鱼,妈这就给你炖了鱼吃”
“妈您别忙了,我有啥吃啥,爸呢?”
张母对西卧室努了努嘴,小声说“他吃完了,可能在写字吧”
张文就去那轻轻敲了门,再轻轻推门而入。
张父此时正靠在床头,看着讲佛经的录像带。
退休后不久,张父不知道遇见什么缘法,忽然信仰了佛教,他买了单放机,弄来一堆讲经说法的录像带每天都看。
张文不自觉缩了脖子躬了躬身,小声问:“爸你睡眠好啊?身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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