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声和弦的手机铃声,就像八音盒的音乐。
张文迟疑着拿起那款手机,那款摩托罗拉乌油油的椭圆手机,象个大甲壳虫。他生疏的打开折叠板,绿屏显示来电的是杨学舟。
杨学舟是张文的发小,少年玩伴。读完中学就接父亲班做了轧钢厂的工人,二十多岁后忽然热爱了文学,函授了个中文大专,平时爱写点诗歌散文,可惜一直没有因此改善工作。
“文哥,醒酒没?昨晚喝大了吧?”杨学舟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一如往昔,如篝火般炽热,张文几乎被暖出眼泪来。
“噢,老弟,我……我……我……”
想问问学舟自己是怎么了,却无从问起。
忽然,一阵没有音色的声音掠过,象是在耳边低语,又如脑子深处自发,不知是听到的还是只是思想:
“天机——不可泄露——”
张文找寻这声音,他前后左右四下张望,卧室里只有自己。
“……我有点断片……我喝酒了吗?咱俩喝酒了吗?……”他用力平静的问杨学舟。
“哈哈……文哥你真逗?,昨晚不是你、我、老四咱仨喝的吗?这么回事,我有俩好工友明天来我家烤肉,明天不礼拜天嘛,我张罗哥几个大聚,下午你和老四过来?”
杨学舟一直好酒又贪杯。
“……老弟……”张文咳了一声“……我,我昨天喝断片了,摔了一跤,现在脑子糊涂……现在是哪年?几月份?今天几号?”
“哈……”电话里大笑:“……大哥你这是什么段子?现在是2001年,今天是5月12日,星期6我上夜班,哈哈……”
2001年!张文呼吸又急促了。“老弟……我现在……上班吗?……”又觉得问的不妥:“……我现在是做什么生意?还是在职高当老师呢?”
他混淆了时空,仿佛迷失在多重宇宙的重叠处,想不起这个年份自己在从事什么。
“……什么做买卖啊?大哥你说什么呢?什么意思啊?我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梗啊?你可不一直教书吗?”
“哦……那就好那就好……好了好了老弟”他知道此时说不清什么又无从说“我明天下午去找你,你刚才说在你家院子里烤肉吗?”
“是啊,家里吃实惠,我这就买点肉买点鱿鱼,等那俩工友下班,咱就晚饭时开烤”
“哪俩工友?他们是谁?”
“噢,以前我和你说过的,一个是外号叫眼镜的冯哥们,一个是傻子马哥们,都和我一个班组的,他们也总听我说起你,想认识认识大哥你”
“什么?眼镜和傻子?……可……可是……他们……”
张文大吃一惊,脊背发凉,这俩人后来都死了啊!
他恍惚记得外号眼镜的叫马壮,死于车间的煤气泄露。又过了两三年,外号傻子的冯晓飞死于肝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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