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丁佳跟着阿莫回家去看阿木,翻越了三座大山,走了十几公里山路。小提灯在一半的时候就没电了,这些孩子只能摸黑爬藤梯,走山路。终于回到阿莫家的时候,丁佳没看到那只可爱的小狗,只得到了阿木的死讯。
阿莫的阿普(爷爷)是个瘦得只剩骨头的老人,他不像一般的老人皮肤黝黑或土黄,他的皮肤很苍白,像得了重病的样子。阿莫还没来得及介绍自己远道而来的朋友,就被爷爷告知了阿木的死讯。阿莫风一般地跑出去,爷爷想追上去,却又神色复杂地停下了脚步。最后,追上去的是身轻如燕的丁佳。
丁佳出门已经找不到阿莫的背影,这地方,路灯都没有。
没一会,丁佳就听到了阿莫的惨叫,位置很近。她循着声音,走过去,很快就在一个小院子里找到了被人揪着脖子的阿莫。揪着阿莫脖子的是个年轻人,二十岁左右,虽然没染头发,但是戾气很重。他揪着阿莫脖子的手臂隆起了一块很大的肌肉,可见他很用力,这力度不仅能制住阿莫,更会弄疼阿莫。他嘴里骂骂咧咧地,反复提及着“母狗”二字。
阿木是母狗吗?
爷爷很快就赶来了。当他看见被人揪着脖子的阿莫,他随手拿起院中的木棍就要去打年轻人。面对爷爷的棒打,年轻人松了手,阿莫直接摔在在地上,年轻人挑衅地看向老人,眼神里是一些意味深长,嘴角的笑也不怀好意。他用一种极为讥讽的语气撂下了一句话。
“母狗还要为母狗报仇呢。”
摔在地上的阿莫站了起来,愤怒地盯着那个年轻的背影。他的眼神仿佛能烧成一把火,又仿佛是一把“直为斩楼兰”的宝剑,准备去战场上纵情地挥洒热血。漫天黄沙中,将士们浴血奋战,战至最后一兵一卒,终于全军覆没。那最后一个咽气的士兵看着满地的血肉,听着远去敌人的欢呼声,会是怎样的痛苦?他愤怒,他要为自己、为朋友、为将军报仇;他不甘,年轻的生命就要在这里停止;他绝望,他动也不能动,死也不能死;他最后的坚持是绝不流泪,在死亡真正到来前的那一刻保持清醒。
他太隐忍,因为他没有权利选择不忍,就像此刻的阿莫。他只问了句“葬哪儿了?”
阿莫沉默地迈着步伐,走向阿木的坟地。爷爷没有追上去,神情却很痛苦,仿佛死的不是狗,是他自己。丁佳也感到痛苦,因为她什么也做不了;她希望爷爷能追上去,搂着阿莫,让阿莫肆无忌惮地哭一场,可是爷爷什么都没有做。
爷爷自己跪在院子里,肆无忌惮地哭了一场。这是丁佳有生以来见过最痛苦的一幕。哪怕是最悲情的电影,也不能让她这样难过。爷爷的背那么弯,满头白发都赤裸裸地告诉你这么老人有多脆弱,他就这样跪着,仿佛他是个罪人;他哭得那么痛苦,佛祖该原谅他的一切罪行。直到爷爷不哭了,丁佳才放心地离开院子,去追阿莫。
寻找阿莫的路上,一道思绪像一盆从天而降的冷水冻得她瑟瑟发抖:如果爷爷晕过去了,你又能做什么呢?你只是一个没有**的灵魂。
丁佳最后找到阿莫的时候,他正抱着阿木。曾经雪白的狗,身上全是血,几乎变成了一条红色的狗。阿莫感觉到了丁佳,他从牙缝里吐出混着他血和泪的每一个字。
“阿木全身的骨头都被人活活打碎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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