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少在外人面前流露脆弱的悲色, 除非是觉得有什么必要。
然而便是再怎么满心算计,她终究也只是一个没有权力的弱女子,美色既是她攀附权贵的阶梯, 也是教人苦恼的根源,圣人万寿,外面热闹得很, 没有人关心一个已经失宠的宫人,索性放任眼泪连珠而下。
谢文徽一怔,旋即想起来大皇子,继而不免联想到西苑的道士与内监宫女。
大殿下碍于帝后的管教,并不能要她去, 那么欺辱她的人一定是西苑之内, 又不能明确拒绝反抗的人。
虽说舅父若是知道,必然不会允许道士与宫中女子有染, 但长久修道难免压抑, 对着这样一个美人想入非非,想用手中的一点好处逼迫她就范也不是不可能。
他心生怜惜, 稍稍凑近些道:“娘子要是有什么难处, 不妨说与我听, 虽说我并非阁臣,但或许也能尽一点力。”
她淡淡一笑, 谢文徽固然是好心, 但说实话,能帮她的也无非是让那个同样出身宗族的萧氏观主收敛一些。
她说出来谢文徽大约不会忍耐, 但那位观主显然出家之前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泾阳长公主只怕未必压得住。
谢文徽正要再说些什么, 然而却被她纤纤的指点住了唇。
他的唇微热, 觉察出她手的凉来,柔软相触,不由得一颤。
“谢郎君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您帮与不帮,我还不都是在宫中度日?”
她微微一笑,露出别样的凄楚来:“只要我人在宫中,少不得有这样一遭。”
她顿了顿,想起那日观主几乎噬人的目光,仍是心有余悸:“便没有他,也会有旁人,旁人说不定还不如他。”
他好歹是宗室里的武将,平日衣食住行无不精细讲究,即便是在朝中不得志,也不会是一个家道中落的主。
谢文徽为她出头,即便侥幸那人会放过她,但日后她或许会被调回内廷做最下等的活计,或许留在西苑,有内侍和宫女逼迫她做对食菜户。
“谢郎君想必也有宏图大志,”她读书时对前朝升官也有一定的了解,“郎君奉诏写文章或许还清闲些,然而一旦圣人调你出京,我在内廷岂不更无人可倚?”
谢文徽却会错意,面上露出浅淡的笑意,道:“这有何难,我向娘娘讨一个宫人,舅母素来疼我,总不会不依。”
郑观音略有些狐疑:“殿下与大殿下不是表兄弟么,为我手足失和,便不怕我离间你们兄弟情谊?”
“即便如此,郑娘子也值当,”他站离了清辉洒落处,踌躇片刻才轻声道,“娘子毕竟救过我的性命。”
郑观音猜到便是这样,也不觉得太失望,淡淡道:“要是为了救命之恩,郎君大可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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