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清一般的阳光从纱窗漏下,充盈整个学馆。
陆清洛早早起来,亲自将库房里的笔墨纸砚一小桌一小桌地摆好,心中止不住地激动,丝毫不亚于实习时第一次踏上讲台。
相较之下雨霏到显得稳重许多,递着器具,嘴边噙着一抹笑:“公——姑娘莫要太紧张了,昨夜都没睡安稳。”
陆清洛只是笑着不答,满心期待小团子们的到来——
可真等到小团子们到来时,她却傻眼了。
想象中前来开蒙的学生应是一个一个小小圆圆、不说白白胖胖也应当十分娇嫩的孩童,裹在略厚的秋衣中憨态可掬地或笑着、或紧张地踏进门来。
眼前却是八个形态各异,高的、矮的、面黄肌瘦的、衣衫褴褛的、流着鼻涕的……只一个最高的和最矮的面色略白皙一些。但那最矮的看着年纪最小,衣服却又最破,瑟瑟缩缩站在眼前,一双圆圆的眼睛警惕而哀伤地瞄着四周。
还有一孩童,脸型、眼睛、鼻子、嘴巴无一狭小瘦削、像被门细致地夹过不谈,一条银丝颤颤巍巍地从他细瘦的鼻子上挂下,就连行拜师礼时也不曾隐去。陆清洛没法子,待他们都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拿张帕子走到他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她尽量放柔声音。
“狗蛋。”声音也细细弱弱的,却十分笃定。
“什么?”陆清洛傻了,她虽知古时有给小儿起贱名以求好养活的传统,不过以后唤学生也要一直狗蛋狗蛋地叫么?
隔壁桌传来一声嗤笑,是那个最高的小孩,其他人着粗布衣,他着稠衣,一双吊三角眉使他即便不满十岁也流露出一副睥睨天下的味道来。“先生莫要嫌名丑,乡野出来的能有什么好名,就这么叫呗。”
陆清洛皱了皱眉头,她对这孩子的第一印象算不上好,轻轻用帕子替狗蛋拭去鼻涕,问那个最高的小孩儿:“你是……?”
“我是街上奇货居家的,名叫王鑫。”这小孩儿说起自己的出身十分傲气,大抵是这荒芜之地较为有钱人家的小孩。
陆清洛点点头,转回头来却发现这狗蛋的鼻涕还在流,无奈之下将手帕对折两下,捏着他的鼻翼:“擤一下。”
狗蛋费力地动了动鼻子,陆清洛又替他善了后,一块帕子全然是废了,收回袖子又有些脏,捏在手上又不方便——还是现代的餐巾纸来的方便。雨霏见不过陆清洛拎着个用过的帕子不知所措呆愣在原地的样,跨过去接过,才终于叫她回过神来。
陆清洛挨个问了一遍名,走回讲台上开始一天的授课。
万事开头难,如果迈过开头这道坎会发现更难的还在后头。
陆清洛从未如此切身地领会“目不识丁”这个成语——眼前这八个五至九岁大的孩子,一个字儿都不识得。
原先以为“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这几个字不过一会儿就可教会,谁料得一上午过去,陆清洛又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又是连起来解读,带着他们朗读好些遍,又留了时间记诵。整个学馆除却最小的那个能背诵、复讲外,其余的不过识得两三个字而已,复讲时更是支支吾吾什么都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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