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甄青蓝早早地起来了,实际上他对下井这事既有所期待又忐忑不安。几百米深的井下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他很想知道,况且,这是他深入生活,了解社会的第一步,是必须要走的一步。但是另一方面,他对黑暗对于井下又有一种深深的恐惧。小时候看预防地震的纪录片,看过后他连睡觉都做恶梦,好几次被那种令人崩溃的黑暗吓得从梦中醒来,有一两年时间,他睡觉前都要把鞋子整整齐齐地在床前摆放好,防止地震突然来袭时好穿了逃命。那时他只有**岁,却对恐惧感受得异常强烈,他也问过跟他差不多的小伙伴,他们则根本没当回事。
换了工作服、胶鞋,戴上矿工帽,甄青蓝跟董队长还有五六个矿工一齐站到铁笼子里,铁笼子的门关上了,一阵恐惧感立即死死缠住了甄青蓝的心,他难受地哼了一声,董队长拍拍他,“小甄,不要紧的,头几次下井都是这样的,习惯就好了。闭上眼睛,不要看。”甄青蓝依言闭上眼睛,只听见钢丝绳和绞盘发出金属的摩擦声,让人心脏难以承受,耳边似有呼呼的风声。甄青蓝的腿一阵阵发抖,心一阵阵痉挛,一股股酸水从胃里往上翻涌,他紧咬住牙,腮帮子都咬酸了。仿佛过了半个世纪,铁笼子呼地一下触到了底。甄青蓝感到一震,随即听到董队长说:“小甄,落地了,出来吧。”甄青蓝头晕目眩走出铁笼,蹲在那儿作呕,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董队长对他说:“井下有三个采煤段面,每个段面都有十来个矿工,几个段面你都可以去看,只是不要离得太近,妨碍人家做事,也不安全。没有光亮的地方你千万不要去,万一迷路了就麻烦了。你刚下来不适应,等会儿就会好一些,你先歇歇,我得去安排了,你有事就找我。”
甄青蓝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渐渐适应了环境。这矿道都不高,顶多也就两米高,到处都顶着粗大的立木,每一根木头恐怕都有百来斤重。除了人常走的地方稍微平坦些外,其他地方都是高低不平,就像采石场的乱石堆一样。甄青蓝沿着小路向最近的一处采煤段面走去。还没走近,就感觉到呛得透不过气来,他赶紧拉下口罩。这么大的粉尘该不会出事故吧,在这样的环境里出事故,那可是灭顶之灾。他赶紧找到了董队长,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董队长忿忿地说:“这事跟村里说了好多回了,总是让我们再忍耐一下,他妈的他们不知道这是要命的事啊,没办法,动不动就拿我们那点儿血汗钱说事儿。我马上安排人手喷水,把粉尘压压。这风机不能停,风钻也不能停,出煤少了,村干部又不依了。你也帮不上什么忙,站在远处看就行了,我安排人喷水去了。”一会儿水雾喷起来,甄青蓝心里才平静了些。
应该为矿工们做点儿事,写诗歌歌颂他们,写小说来反映他们的生活,这些应该做,但不是最重要的,眼下最重要的是安全,为了一个月几十块钱的工资,把命都丢了,歌颂还有什么意义呢。
“董队长,各位大哥,我觉得你们得正儿八经地向领导提建议,要改善这井下的生产条件,万一有一丁点儿什么事,惹下的麻烦就不得了。”中午吃饭的时候,甄青蓝对大伙儿说。
“是的,队长,甄兄弟说得没错,这井下的条件实在太差了,我们可不能为了挣一点钱把命丢在这里,家里还有老爹老娘老婆孩子呢。”
“说实话,我每次下井都提心吊胆,再这样下去我只能走人了,我可不想搭上条命。”
“你们说话吉利点儿,别说那些丧气话。”
“我这叫丧气话?有个词叫居安思危,何况我们的生产条件本来就差得很呢,更应该要考虑安全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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