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视野渐渐清晰,眼前俨然是那白色胡须,黄色衣襟的老白羊。
他松了一口气,却仍半信半疑,将目光下移,去看这“老白羊”的手指。
指甲上全是老年的磨痕,原来,他只是在死尸上补刀。
他刚刚杀死的果然不是兰乃桑。
事实是,他刚刚没有“杀死”任何活人。
或许是因为最害怕的事情没有发生,他心里突然柔软了起来,看着面前这位死去的老者。
这位老人的面孔是那样的慈祥,若非因为自己要在这家店住宿,他也不会死于非命。
他轻轻地拔出刀子,整理起老人的衣襟,就像在整理一件珍贵的衣服。
他的动作极缓,极慢,因为他在非常认真地思考。
这件事绝没有这么简单。
这老白羊的血有问题,如果不出所料,应该混入了白玉洛神汤,这栀子花也有问题,恐怕这蛊还有其他的副作用。
另外,为什么刚刚的我,会重复杀死一个已被杀死的人?若是使我杀了妹妹或十八少,岂不是个更合理的目标?
难道……
苏清然的心里前所未有地恐惧起来。
他此时才意识到四周非常安静。万面小君和唐十八少,到现在也没发出一丝声音。
他想要抬头看。
可就在此时,他的手掌在衣襟下按到了一块硬物,方方正正的,光滑的,仿佛是什么牌子。不知是因为畏惧去看另二人的情况,还是因为本身对揭发这阴谋真相的好奇心,苏清然把手指伸了进去,轻轻地将那方牌勾了出来。
牌子是红木制的,打磨得很光滑,上面刻着大而显眼的三个字:
李陌上。
此名很熟悉,今天仿佛刚刚才听过。
是了,国试首试第六名。
苏清然的心头一震,旋即苦笑。
这真的是一个好阴谋,下蛊,栽赃,金蝉脱壳,毒害敌人帮手,一举四得。
他不再抬头,因为已经没有了抬头的必要。
四把冰凉的钢刀,轻轻,却坚决地落在了他的后颈和背上。
“陈公子,您已经是国试首试的头名,为什么还要杀害李陌上老先生?”
江上流缓缓踱到苏清然身边,蹲下身去,伸出手指,轻轻托起他的下巴,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钢刀缓缓后移,以防止切破苏清然的皮肉,却依然紧贴着他的皮肤。
“难道就因为,您知道了他棋圣的称号,怕自己拿不到第二场比试的头名?”
他的表情很是惊讶,却掩盖不住目光深处的笑意。
苏清然被人托着下巴,处境很是尴尬,却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看来,虽然他身体可防万毒,对这蛊,还是难以抵御。
再加上前几日失血过多,操劳过度,身体的虚弱程度,已经超过了自己的预期,只能一动不动,听江上流继续在那里尽情给自己大扣罪名。
“您是社稷的大才,刚刚本官还和韩大人讲,您虽有些心高气傲,但这般惊才绝艳,也是有高傲的资本,且年轻人的脾气,调调就好了,陛下还让我在暗中好生保护您,没想到,您如今却这样让我为难。”
江上流继续道,“有才不是坏事,可心胸狭隘就不好了,您说是吗?您这些朋友,也都是首试的前几名,您也舍得将他们都迷倒,这种心肠,恐怕不是狭隘,而是狠毒吧。”
话音未落,江上流身边的两名士兵蹲下。一条长长的冰凉锁链绕过了苏清然的两个手腕。
“刚刚有百姓来报说,暖云居里有命案,我心里还在想,是不是您出了什么事,正焦急赶到,却看到了我至今都不敢相信的一幕,您竟然拿着刀子,把这位老先生扎死在了地上。我本想为您回护的,可惜,这么多人都看见了,我总不能把他们都杀了,帮您灭口吧。”江上流一脸为难,另一只手却毫不犹豫地把那锁链的钥匙从锁上取下,揣在了自己怀里。
苏清然无力说话,只是在笑。
江上流看着那笑,心里发毛,问道,“您不说话在笑什么?”
苏清然笑道,“我笑有四,一笑江大人消息太灵,是如何先听说了命案,再看见我杀人的;二笑江大人眼力太差,我既然已经如此惊才绝艳,自然不会畏惧区区棋圣;三笑江大人脑筋太蠢,既然我毒害好友,大人为何不忙着救治,却在此处戏耍我这个阶下之囚;四笑江大人脸皮太厚,连同叛贼一起陷害国之大才,还如此振振有词,装出一副惜才心痛的模样,真让我恶心得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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