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阳城西,池韵山谷下的地宫中,此刻聚集了许多人。
很难想象,会有这样多的人。
宫殿中央,青月晶雕成的台子前,依旧是那神秘的黑衫人。
在他身侧,左手边是曾和陆念情交手的虎首红衣人,右手边即是之前曾在寒丘上现身的狐首青衣女子。
至于宫殿的其余人,也都以各种各样的手段遮掩着真容,或戴着面具,或披着面纱,或笼在重重雾气里,或干脆换个面容。
这恰恰从某种意义上说明,此次的会面,意义非凡。
事实上,就算作了遮掩,也能注意到,人群中,不乏熟悉的身影。
譬如,有一对身形、气息都极为相似的青衣人,正是曾经也在这里现身过的双胞胎。而某个角落聚在一起的白狐面具青衫人、黑虎面具黄衫人和黑狐面具墨裙女子,赫然便是曾在临轩书楼与陆念情交锋的三人组。至于东南角那清泠独立一处的青衣女子,分明就是那云幽仙子的传人,她的濯莲可是至今仍在陆念情这里。
能够收拢起这样一股力量,已经不能单用黑衫人手腕高明来解释了。
更多的,恐怕是执念汇到了一处。
此时此景,饶是沉静如黑衫人,心中也难免升起了一股豪气与傲气。
谁说统领大燕便一定要他陆氏?
他陆忘情能做的,我一样能做。他做不了的,我也能做的。
更不要说陆念情这后辈!
就让天下人看看,这大燕之主,舍我其谁。
心里这般念想,黑衫人平静的语调也不觉高昂了几分:“这么多年,终至此时。了结的时候,也该到了。我们布局如此之久,每一处落子,皆是心血。是时候,让我们的时代降临了。”
没有人说话,因为目光在说话,心也在说话。
这样的安静里,反而更加炽烈。
如火,燃烧着。
焚尽一切,甚至自己。
狂热的味道,疯狂的味道,挣扎的味道。
黑衫人似乎非常喜欢这样的感觉,他很慢地说,身体里的血液却仿佛流动德更快:“一切,按计划行事。这将是最后的三日。三日后,戌时一过,便即动手。让长夜,笼罩辽阳。”
******
夜色微醺,人也微醺。
小千楼上,临窗沐风。
宫九颜和紫菡正对座共饮。
宫九颜玉手纤纤,为两人各自斟满酒,柔声道:“小紫菡,听说你一回来,还没进城呢,就被少主拦下了?”
紫菡眉眼轻垂,轻轻点头。
宫九颜放下白玉酒壶在一边,掩嘴笑道:“这坏小子,还答应说让我先和你聊聊呢,结果自己那么着急。”
“少主着急,也是应该的。”紫菡语调恬然,“而且,少主或许也不是着急。”
宫九颜拈起面前酒盏,微微晃了晃,莞尔道:“小紫菡呀,宫姨呢帮你说话,结果你倒好,为少主说话。”
紫菡低头一笑:“宫姨,在我面前帮我说话有什么用,得和少主说才是。”
宫九颜手指轻挑发丝:“他呀,有那么多要忙的事情,都没有时间和他说闲话呢。”
紫菡安静地望着盏中不起波澜的酒水,低声道:“少主都是为了燕,他很努力。”
“你真的这样想么?”宫九颜轻啜一口酒,放下酒盏,温婉地望着紫菡。
紫菡歪了歪脑袋,笑靥如花:“当然是这样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紫菡的笑容,宫九颜却有些心痛。
这是真心话?还是虚假的应付?
又或者,真假根本不重要?
******
两个人聊了很久,直到月上中天。
她们关系好,姐妹凑在一起,想说的话就多。
陆念情在回雁楼上曾经说,让紫菡回来,不是找证据,而是看看她的心。
但其实这是很美好、很理想的说法。
毕竟,又有多少人能真正看透、看懂另一个人的心。
宫九颜明白,陆念情的意思,事实上,只是要所有人顺从自己的感觉。
用感觉构筑起来的世界固然不好,但有时候,本就没有别的能够依靠。
宫九颜仍旧坐在位子上,脸颊浅绯,显然也喝了不少酒,显然也没有刻意用法力去控制。
她望着窗外,月色溶溶,照进一片清寥。
紫菡已经离开,对面的位子却没有空着。
小千楼又来了第二个客人。
这个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唐惊梦。
他坐在宫九颜对面,也不说话,很安静地喝酒。
确切地说,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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