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道最乱,最易被贪官奸商钻空子,是以林如海才会先改盐道。
可换个角度来看,林如海在扬州当个这个监盐御史的差,也是立于一个胡乱堆砌、岌岌可危的根基之上。宝钗觉得,对付林如海不从扬州下手,那真是对不起身为反派的智商。
还有一事也让人担心。身在扬州的那位五叔薛枭,个性最像薛蟠。豪爽归豪爽,仗义归仗义,可就是有点儿傻乎乎的,还生了一副天生惹是生非的暴脾气。
试想,若还是原先那个不懂事又天不怕地不怕的薛蟠,舀二两小酒喝得熏熏,又与林如海狭路相逢,偏生旁边冒出来个撺掇的:“薛大爷,就是这位林探花,切了盐道,断了咱们的财路,想让咱们全都去喝西北风呢!”
薛蟠会怎么做?定是当场挥舞着拳头打上去呢!
别说那是府尹,是二品大员,薛蟠已经揍过一个徐龄,再往上打一品又怎么样了?
宝钗想想就头痛,扬州富庶,物资多、官绅手里囤积的盐引更多,五叔过去本是想大赚一笔呢,结果林大人一刀切不给赚了——可千万别打上扬州林府的门去踢馆啊喂!
身为晚辈,宝钗总不好与薛彬说“刚把哥哥从牢里捞出来,千万别再去折腾着捞叔叔了”,只能旁敲侧击:“父亲您想,扬州在下游,并未受这次水灾影响。扬州富户看不见灾民挣扎,只知林大人的新政害他们发不了灾难财,难免心生怨怼。五叔性格冲动,恐会被人挑唆,受人利用。”
薛彬听宝钗说完,点头:“你担心的不无道理。”又道,“其实,这一点,大皇子早已想到了。”
宝钗讶异:“大皇子?”
薛彬微微闭了一会儿眼睛,才摇头叹道:“朝廷改制向来艰难,从古至今,改制之人无不立于风口浪尖,腹背受敌。这次,仅仅是一时的暂停盐引,仅仅是水灾时的权宜之计,牵扯的也是十万乃至百万的钱财。”
这般说着,薛彬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现在跳出来反对的,大都是商人。也是好笑,士农工商,商为最贱,若没有最先头那个“士”给他们撑腰,哪个做生意的敢跟坐公堂的对着干?
薛彬毫不怀疑,今天这帮商户在他这里铩羽而归,到明天,跳出来指责林如海的便是官吏、士子,那帮表面上道貌岸然,实际上内里龌龊无比的家伙。
说商人贪,说商人奸,何其好笑。须知,买的从来不如卖的精,跑腿儿的永远贼不过账房里划算盘的。制盐政的是朝廷,发盐引的是官,从商人手里换走大批金银布帛马匹的是地方军政衙门——林如海这一刀切,切的哪是商人的利益,他们手里有东西,卖给谁不是换银子?这分明是截断了官儿捞钱的路子!
如今,商人想的不过是改回旧制,可对于手中有权的官儿来说,一劳永逸的法子想都不用想:直接干掉林如海,永绝后患!
暂废盐引、以银易物。这才刚开了个头,若林如海这时候倒下,后继定然无人。因为谁也不会再敢接这一摊事。就算还有大皇子,就算假以时日他获封太子,在此事上,恐怕依旧是孤木难支。
——官场,可比商场血腥得多。……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站网站:www.123shuk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