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刘敏背道而驰的何帅,在刘敏走后第三天才坐上运输公司一辆去阿里拉煤的解放牌货车。来接他时驾驶室已坐满了三个人,中年司机带着他年轻的徒弟,还有一个搭车去阿里转神山神湖的藏族大叔。何帅只好爬上车厢坐在自己的行李上,掀开布帘看着沿途的风景,满怀期待地想着要找的刺激感。
曲曲弯弯的河流带着太阳的光影急速流动,山坡上散落着古朴的村落和金黄的麦田,牛羊在山坡上和他深情对望。但好景不长,光秃秃的山峦很快取代了五彩斑斓的田园风光,车在河谷中上下颠簸,不时荡起呛人的尘土。
脚也坐麻了,眼也看累了。何帅放下布帘,发现车厢内黑漆漆的,还不时冒出一股臭味。他又掀起布帘,看见一个大汽油桶下压着两张脏兮兮的羊皮,桶边还有两包不干不净卷成团的被褥。一个麻袋不知装的什么东西,“叮叮咣咣”乱响。
车经过一个坑,何帅从行李上颠下来,顺势枕在行李包上胡思乱想起来,想起慈祥的妈妈和奶奶、想起小院开玉串花的槐树、想起自己一手喂大的黑狗……又想起了刘敏,想起那天俩人的脸蹭到一起火辣辣的感觉;想起她两条又长又粗的大辫子;想起她塞给自己的饼干和钱……他摸出饼干咬了一口,又数了数钱。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敲厢板喊他下来吃饭。何帅一跳下车,他们就笑了起来。何帅用手抹掉脸上的黑灰,跟着他们走进一间在乱石堆上盖起来的“阳光饭店”。店老板见突然涌进来这么多人,又惊又喜,手忙脚乱地招呼他们。他给何帅端了碗白面条,用四川话问他要三元钱。何帅学着他的口音说:“急啥子!”一直坚持把面汤喝完才极不情愿地抽出刘敏给的三张钱。
上了车继续晃。掀开布帘,光秃秃的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茫茫戈壁和寸草不生的荒滩,还有静静屹立远处的雪峰。突然出现一个波光粼粼的湖泊,湖岸有些浅浅淡淡的绿色,一群羊抬头向他凝望。车开得很慢,几只体积庞大的牦牛冲过来,试图用牛角顶翻汽车。还有一群分不清是马还是驴的动物追着车跑。
不一会,湖泊雪山消失了,动物也不知去向,尘土飞起来,呛得何帅直咳。他放下布帘躺下来,昏昏欲睡时,身边的油桶不紧不慢滚过来撞他的腿,用力蹬开,油桶又死皮赖脸地滚过来,睡梦中不停和油桶抗争。车猛一颠簸又来个大转弯,何帅的胸口被油桶重重顶了一下,差点没昏死过去。
这时,又有人敲厢板:“吃饭休息!”何帅跳下车,看见外面一片漆黑,问:“到哪了?”司机说:“别问,早着呢!”大家在一个摇摇欲坠的饭店里喝着冰冷的稀饭,司机蹲在长条凳上咬了一口黑馒头,问何帅:“你带干粮了吗?”何帅的碗有个大缺口,差点扎到嘴。他把碗转了个圈说:“没有!”突然想起刘敏给的一包饼干还剩好几块,又说:“带了。”
吃完饭,他们就在一间“吱吱”响个不停的平房里睡了一夜。天亮了,何帅才发现自己昨晚盖的被子又黑又脏,看不清是什么颜色,昨晚咽下去还没有暖热的稀饭“哇”一声就吐了出来。徒弟翻上车厢滚出汽油桶,用一条又细又长的皮管吸出汽油加在油箱中,刺鼻的汽油味让何帅又吐了起来。他问司机:“什么时候到阿里?”司机不说话,徒弟回答:“油抽干了就到了!”
又是大半天的颠簸,路况越来越差。太阳带着泛白的黄光悬在西边,而何帅就像夸父追日一样没日没夜地追赶。他掏出口琴吹了一阵,可明显不在调上,加上车辆颠簸,曲子吹出来像杀鸭子,凄凄惨惨的。他又靠在被子上胡思乱想起来,为啥地球上的西部都这么荒凉:美国西部的死亡谷、苏联的西伯利、中国的西藏、西藏的阿里。他在有限的知识中搜集着关于阿里的点点滴滴。
第三天就再没人喊他下车吃饭了。何帅饿得头晕眼花,摸出仅剩的几块饼干一口气吃完,掀开布帘看见天空阴沉沉的,风把雪花吹成条条横线,大地刮起了一片白色的烟雾。车一会左转一圈,一会儿右绕一段,不知要开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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